两人并肩走了片刻,齐岁柏又道:“姑娘平日也会留意晚霞吗?”
姜诺目光带笑,落在远处被金色飞云渐渐遮蔽的落日上:“我左右无事,旁人觉得无趣之事,我却总忍不住多留意几分。”
齐岁柏笑道:“依我看,姑娘才是真的通透之人,晚霞怎会无趣呢,若没有晚霞,怎会有落霞与孤鹜齐飞的名句?”
姜诺摇头:“可惜我却做不出诗。”
落日在天际渐渐隐去,一两声鸟鸣啾啾入耳,齐岁柏垂眸望着姜诺,温声道:“就算做不出诗,也定然有别的快意。”
“若姑娘喜欢,改日有了空闲,我们不若去九溪看场晚霞。”齐岁柏忽然想到一事,忙补了一句道:“如今是春夏之际,就算看了晚霞,天色一时半刻,也断然不会黑沉的……”
姜诺轻轻笑了。
九溪晚霞,京都八景之一。
她也曾央了李檄,出宫带她去看的。
除了九溪晚霞,还有春日小巷,盛夏荷池……
说来可笑,她曾在脑子里,一遍一遍憧憬过的场景,到如今,却一个都未曾真。
可她不觉遗憾。
没了李檄,也有九溪晚霞,那动人之景,日日皆在。
而她,也还会有很多很多美好的春夏之日。
“这几日是想去看晚霞,公子倒也不必刻意同行。”姜诺笑道:“若有缘,九溪相见。”
说罢,卷起车帘,登车而去。
*
已是深夜,李檄仍坐在灯前,捧着姜诺从前的折子,眼眸通红。
从前随意翻看,凭心情偶尔回复几句的折子,如今却一字一句的仔细看去,唯恐遗漏丝毫。
他偶尔会心生喜悦,瞧见她在奏折里叫了表哥,说她在想自己,可随即胸口更是酸涩的,他那时……怎麽就没回应呢?
偶尔会着急,瞧见她又腹痛或是又受了伤,末了又叹息摇头,这伤都过去多久了,如今……也定然好了。
她写下的喜欢早已墨痕干涸。
她受的伤早已痊愈。
唯有他,姗姗来迟,在这夜半时分,品尝了晚到的苦涩。
还好,还不算太晚。
李檄抖着手提笔,笔走龙蛇。
他要认真回应诺诺,认真回应之前未曾来得及回应的热情。
折子里,诺诺说她剪了腊梅,插在粗陶瓶中,相得益彰。
李檄颤着手回:“朕记得当时在北苑,诺诺你冬日总携梅而来,灿烂若金,满室生香,朕常夜半回想,终生不会忘怀。”
他的感激,他还未曾诉于她听。
折子里,诺诺说她想行于春深巷陌,和自己,互拂衣间落花。
李檄立刻回:“已到春深之时,朕时时有空闲,唯盼能和诺诺并肩同行,日夜盼来信。”
他的空闲时辰,以後,也都要尽数留给她。
折子里,诺诺说她养的圆圆病了,总是喵喵叫却不吃不饮。
李檄顿了顿,回道:“虽隔三月,朕心仍甚焦,如今可痊愈?御禽坊有兽医在侧,朕下次带他去给圆圆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