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玛珀号的时候,希洛就和珀尔打探过了,想要见到成群成群的鲸鱼,最佳地点是初秋的直罗亚海湾。
说句实话,直罗亚海湾到底在什麽地方,希洛毫无概念——她又不是地理学家,也没有非要把厄斯大陆的地图刻进大脑里的必要,对此无知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该怎麽抵达直罗亚海湾,这种事就更让人茫然了。难道要再登上一艘海盗船吗?那干脆雇佣玛珀号算了,就是不知道玛珀号会不会早就已经完成改造,自在地像条鲸鱼似的回到海水中去了。
“不对。”里昂一拍大腿,忽然说,“我们有船呀!”
“我们有吗?”
“有的!有的!”
这会儿他们已经走回到兰特布鲁斯了,难得晴朗的天气让这座黑白色沉闷的城市难得多出了一点温暖感。他们钻进地下街,坐在火炉旁的长椅上取暖,冻僵的手脚终于慢慢融化。希洛动了动十指,忽然感觉自己这双手也挺像大王乌贼的。
把手缩回袖子里,正好里昂开始说起船的事情了,她很配合地把四散的注意力统统都收了回来。
“还记得老大……我是说唐戴斯,和他分别的时候,他说,作为讨伐了耶梦加得的委托报酬,他把停在林恩港的小船送给我们了。你还记得这件事吗?”
“啊——”这麽一说,希洛的记忆总算是复苏一些了,“那艘船叫珀尔号,对吧?”
“好像是这麽个名。”
用什麽去直罗亚海湾,这个问题顺利地就这麽解决了。至于该走怎样的路线才能去到那里,这是个需要再思考一下的问题,好在这不是个无法处理的事情。
离开了兰特布鲁斯,把防寒服塞进背包的最深处——“说不定以後还能派上用场呢。”希洛这麽说——朝着林恩港出发吧。火车车窗上的雪花会融成水滴,而後水珠也会在盖鲁斯特平原的烈日下分解成谁也看不见的水分子。
希洛和里昂睡得东倒西歪,她的脸贴在了玻璃窗上,而里昂的脑袋则掉到了她的膝盖上,一不小心竖在过道上的碍事的腿被过路的旅客嫌弃地踢了好几回,但他还是没有醒来,睡得有些过分的香了。
值得庆幸的是,在火车抵达目的地时,他们就自然而然地醒来了,不过醒得还是稍稍晚了一些,只能踩着列车即将出发的催促铃声冲下车,差点连背包都忘了带上。
忙忙碌碌的步调一路来到林恩港。
与想象的一样,这是个忙碌的港湾,小型船只的往来络绎不绝,南侧还停着一连串棕色的小船,每艘船都如此相似。希洛绕着栈桥走了整整三个来回,才终于找到了船身上刻着“珀尔号”字样的单桅帆船。
“总算是……”
希洛长出了口气,感觉浑身上下的疲倦都要沉淀下来了。
她跳到船上,驾轻就熟地捞起船锚,正准备驾驶小船往海湾的方向行去,却在这时候发现了两个问题。
首先,她不会开船,并且看不懂摆在船舵下方的罗盘——本来罗盘才应该是另一个问题的。
其次……这艘船被铁链拴起来了,还挂上了硕大的一个锁,摆明了就是私人财産没有错。然而唐戴斯那个精明的海盗从头到尾都没有给过他们钥匙之类的东西。
“他不会在对我们说大话吧?”希洛气恼地回到栈桥上,把木板跺得咚咚响,“要我说,他也确实是个擅长诓人的家夥。”
“但也不至于缺德成这样吧……”里昂还心怀期待,“说不定,他只是——只是——”
“只是”了个半天,还是没能给唐戴斯找到什麽理由,由此可见他确实有够缺德。
说话间,似乎是港口的看守员走过来了,疑惑地打量着他们。
自知自己表现得太像是偷船贼,希洛和里昂很有默契——同时也很心虚地移开了目光。还没来得及挪动脚步,看守员叫住了他们。
“你们俩是之前在唐戴斯的玛珀号上工作过的船员吧?叫——叫……叫什麽来着?”
她赶紧停下了逃逸的步伐:“希洛。他是里昂。”
“对,对,是叫这麽个名来着。”他开始在外套的内袋里摸索,“唐戴斯给我写了信了,说把珀尔号送给了他船上的两个夥计,还叫我准备好去直罗亚海湾的路线图。呶,这是钥匙,这是航海图。珀尔号归你们了。”
钥匙丶航海图丶珀尔号,现在都来到手上了。看来刚才对唐戴斯说的那些坏话,全都说错了。
罪恶感嘛……倒是没有。不过希洛还是在心里对海盗头子说了一声“抱歉”。
也是直到这时候,玛珀号上的唐戴斯才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喷嚏。他坚信一定有人在偷偷说他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