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少女又摇头,“就是师父,就算有,师父也没告诉过我。”
她问:“这很重要吗?”
“不重要。”男人道,“我就随便问问。
“不重要就行。”少女舒了口气,“名字没什麽重要的。”
她神色奇怪,这话说的也怪。但男人不会去刨根问底,他只捡些山林间如何处理食材如何烹饪之类的事来说。
少女很爱听,她觉得这有用。
没有人教过她这些。路上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男人,只会说“你跟着我吃香喝辣”,还笑得非常让人讨厌。
那些特别讨厌的,都杀了。
鸡汤和烤肉的香气开始飘散的时候,天也黑透了。男人又从包袱里取出几张烧饼,用树枝穿了,放在离火稍远的位置烤。
他的包袱里居然还有餐具,勺子和碗都有。
他盛了一碗汤给她:“先尝尝,肉还不够烂,得再煮会儿。”
那鸡汤香得险些让少女把舌头都吞了。
比家里的美奴们烧的好喝得多。也只有师父的手艺能跟这男人比一比了。但师父极少做饭,只有兴致来了的时候才会亲自下厨,做出来也不给她吃。
都是美奴们悄悄把师父吃剩的一点拿给她解馋。
“这是什麽碗?木头吗?不像。”她举着那小碗问。
非常天然的空心半球,似木非木。又很轻,很方便。
“是椰壳碗。”男人道,“这东西北方没有,南方也没有,得向南到琼州那地方才有。百姓手里不常见,但军中颇多。我朋友很多,三教九流都有。这是个军中的朋友送给我的。”
少女“哦”了一声。
他听起来就是去过很多地方,认识很多人的人。
待饼烤酥,肉烤熟,汤熬浓,这一顿晚餐可是说是近半个月以来她吃的最好的一顿了。两个人把鸡汤都喝干了,饼连渣渣都没剩。
吃烤肉手指沾了油,太香了,她忍不住舔了舔手指。
男人看到了,忍着不笑,可眼睛都弯了。
吃完,不叫她管,手脚麻利地把残渣倒进早挖好的坑里,用土填了。
又从火堆里扒拉出草木灰抹了锅碗勺子,再用水囊里的水冲一冲,就干净了。
少女一直看着他做这些事,细碎却熟练,行云流水一般就收拾好了,抹干收回到包袱里。
男人拾掇好,说:“你先去洗漱吧。这边我来。”
少女没懂他说的“我来”是什麽意思,拿着牙具牙粉和手巾去了水边洗漱。待回来,却看到他连毡子都帮她铺好了,正拿着一把点燃的药草熏四周:“熏了这个,蚊虫便不会过来。”
少女哦了一声。
帮她弄好,他去包袱里取了牙具和一块布巾,道:“天太热,我去水里洗个澡。我在那边石头後面,姑娘只要别过去就瞧不见。”
少女道:“我瞧你干嘛?你很好看吗?”
男人哈哈大笑,拿着东西过去了。
快速地洗了个澡,清清爽爽地回到篝火处,却见火光里少女坐在毡子上,解开了发绳,正在用一把木梳通头发。
火光在她脸上跳跃,长长睫毛,小巧下颌。夏衫襟口开得大些,雪白而纤细的脖颈都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似隐似现。
男人一时竟移不开眼睛。
但显然,少女跟头发的对抗不是太顺利。
头发半干的时候便绑上了赶路,等彻底干了就纠结在一块了,她刚才搞了半天,已经失去了耐心。
擡头看他,十分气恼:“你过来!帮我一下!”
便说江湖女儿不拘小节,但陌生男女也不宜做这样的事。
男人“咳”了一声,忙放了自己的东西,过去接了梳子,单膝跪在她身後,握住她的发梢帮她通头发。
“不能这样硬通,要从发尾一点点往上……”他絮叨着,一边教她,一边帮她把头发梳通。
她那个师父非常不合格。
行走江湖该知道的事一点没教她,白纸似的便放她独自一人出远门,已经够了。怎地连生活上也这般粗糙。
很显然因为被粗糙地养大,导致她的性子也异于常人。
又冷又躁。
是没有被人温柔地对待丶耐心的引导过。
头发顺着脸颊落下来,捏住轻拈,又顺又滑,完全通开了。
身後的男人声音低沉又好听:“好了。”
完全不疼。小时候美奴们给她通头发,也是硬通的。没有人这麽小心翼翼地对待过她。
她握住一缕头发,捋至发梢,放开,转头去看身後的男人。
两张面孔离得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