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却看见那少女把随身的长剑挂在马鞍上,披着湿发在马背上的包袱里掏啊掏,掏出块布来擦头发。待将头发擦得差不多了,她把那块布系在马鞍上,展开来搭在包袱上晾晒。
这一展开,男人看得清楚,根本不是什麽“一块布”,分明是一件贴身的小衣。
就这麽大剌剌地摊开在太阳底下。
少女抽出发绳把半干的头发随便系上,翻身上马。扭头一看,那男人还在看她。
他看她的目光怪怪的,带着一言难尽的感觉。但并不惹人讨厌。
她便对他点个头:“走了。”
一扯马缰,往路上去。
马蹄踢踢踏踏,太阳晒着头发。走了一段路,她勒马,马转了半圈,面向来路。
“你跟着我干嘛?”她问。
男人也骑着马,跟她保持了一段距离,但从水潭那里就一直跟着她。
见她停下,他一带缰快速跟上,道:“姑娘别多心,我是要去叶城,就是这个方向。”
“咦?”少女凝眸,“你也是去叶城?”
阳光下,不是什麽山魅水妖,就是活生生的人。
皮肤雪白,不施脂粉,清冷明润的眼睛,精致无匹的面庞。
要是换上华美的衣裙,再把乱糟糟丶洗完後根本没通一通的头发梳好,不敢想象是多麽的绝色倾城。
但她穿着灰扑扑的衣衫,瘪瘪的包袱里甚至连块能擦头发的大布巾都没有。宛然一颗明珠遗落山野间,实在叫人怜惜。
男人说话的声音都变得轻柔:“正是,姑娘也是去叶城吗?”
少女催马向前靠近了他:“你认识不认识路?会不会找不到路?你能找到叶城不迷路吗?”
言下之意太明白了,男人岂会不懂,当即道:“我认得路的,叶城我去过好几次了。姑娘若是不熟悉路,可以和我一起走。”
少女满意地点点头:“好,那就一起。”
顿了顿,又冷声道:“你若是敢骗我去什麽古怪地方,我杀了你。”
男人问:“有人骗过姑娘?把姑娘骗到什麽地方去了?”
少女哼了一声,没回答,只道:“反正是杀了。走吧。”
一拨马头,调转了方向,扭头看着男人。
男人踢马上前:“姑娘跟上我。我们走快点,能赶上下一处有水的地方宿营。”
少女点点头,与他并辔而行。
男人一路找话。
“姑娘去叶城做什麽?”
“寻人。”
“我与朋友有约,去赴个约。姑娘要寻什麽人?可是亲戚?”
“不关你事。”
好吧,但男人不气馁,继续找话:“姑娘是第一次出远门吗?”
要不然怎麽会被人骗。她生得如此美貌,所谓“古怪地方”,猜也能猜的出来。幸而她有功夫傍身,能自保。
“姑娘是哪里人呢?”
“姑娘家人怎放心姑娘一个人出门?”
“你话怎麽这麽多?”少女不耐烦地说,“好吵。”
“咳。”男人摸摸鼻子,“那我不说了。”
两个人便安安静静地骑行。
男人的马身略靠前,少女的马稍落後。
午後炎热,刚刚水潭里洗去的暑气又裹在了身上。半干的头发扎起来,被太阳烤的潮湿温热,并不舒服。
山中无人捕蝉,蝉鸣的声音此起彼伏,高低错落,声嘶力竭。
过了片刻,少女开口:“你还是说话吧。”
要不然容易犯困。
男人回头对她一乐。
他相貌生得算是普通的端正,青衫皂裤,衣着也寻常。後腰横着刀,一副江湖人模样。
这种打扮,上了大道上就泯然衆人了。
只他眼睛明亮异常,这一笑,普通的相貌看着也不令人生厌。
想一想,是因为这男人笑起来干净,不像之前遇到的一些男人,笑得让人感觉“脏”。
少女看着他便顺眼了许多。
这姑娘性子冷,男人不再追问关于她的事,改口道:“那我与姑娘讲讲叶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