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闵氏拉住欲要上前的谈氏,哀叹着摇摇头。老夫人之怒,势必要发泄出来,这并非老者一人的震怒,代表了整个谢氏。
叶茉盈站在正房屋檐下,面色失血,唇色苍白,虚弱之态尽显,给人一种弱不禁风之感,偏偏能叫人气得吹胡子瞪眼。
老夫人哪顾得上怜悯,哪还会对她有怜悯之心。当初就该将恶人做到底,竭力阻止这桩莫名其妙的婚事。老者悔恨不已,颊肉震颤。
“讲话!”
“我欲和离,奈何受世子阻碍,失去自由。今以腹中胎儿为代价,只为求一张休书,望诸位长辈成全。”
“荒谬!当初要进门的是你,如今要离开的也是你,当婚事是儿戏?当子嗣是筹码?”
一旁的谈氏面露痛色,无声落泪,强求之下结出苦果,若当初答应她的诉求,准许他们和离,是不是就不会乐极生悲了?
可是,没有如果。
叶茉盈面不改色,与那人一样油盐不进,“晚辈意已决,只想离开,求老夫人成全。”
“混账东西!”老夫人气得手抖,自丈夫离世那会儿,老者已多年不曾大动肝火,她抄起从公府带来的戒尺,作势上前。
见状,谈氏和闵氏齐齐阻拦。
而谢翊云今日刚刚到盐运司报到,夜里宿在衙署,还未收到消息。
闵氏拦在前头,“母亲息怒!她或有苦衷!”
谈氏知儿媳一心和离,没有苦衷,但还是狠不下心对其施以惩戒,“事已至此,母亲看在叶先生昔日的恩情上,成全她吧!”
老夫人怒瞪两名儿媳,“她的苦衷已经很清楚了,是要离开!离开可以,但在此之前,身为谢氏长媳,必须接受家法惩治!”
谈氏哽咽:“她刚刚小産。”
“怪谁呢?!”
老夫人推开两人,大步走向正房,气势汹汹中溢出悲痛,悲痛又化作暴怒,举起戒尺,毫不留情地甩下。
“小姐当心!”璇儿抱住叶茉盈,以自己的背部为盾,意欲承受戒尺抽打。
可预感的疼痛没有袭来,馀光中,一只玉白的手扼住了老夫人的腕子。
“祖母,算了。”
主仆二人一同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突然出现的谢绍辰以巧劲儿卸去老夫人手上的力道,拿过戒尺握在自己手里。他侧着身,眉眼低垂,没有去看叶茉盈。
小宅里里外外的人也因他的到来变得异常安静,似乎都在等待他的决定。
这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世子已然成为谢氏的主心骨,盖过了老夫人的威严。
风起云雾散,月色变得皎白,倾洒小宅,柔和的银芒照亮男子半边面庞,映出他一侧眼底的水光,薄薄一层水光汇不成泪滴,但足以泄露他的情绪。
那般从容淡然的人,为这段纠缠不清的孽缘红过眼眶,可此刻又在皎皎月光中,隐去所有痛色,经风一吹,骤然消散。
一纸放妻书,呈现在衆人面前。
“拿去吧,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叶姑娘,望你自重自爱,信守承诺,不再与谢氏族人有任何往来。”
他曾不止一次说过,她若反悔,他会看在恩师的情分上,给她体面。
恩师于他有恩,这份恩情如今扯平了。
日後,谢氏与叶家父女不复往来。
留下放妻书,谢绍辰背对叶茉盈迈开步子,身姿笔挺,没有眷恋,“走。”
衆人面面相觑,有人踟躇,有人张望。
暗卫们率先跟上那抹素色身影。
衆人随之三三两两地离开。
闵氏推了推谈氏,示意她先离开,自己则走向老夫人,轻轻握住老者的手臂,沙哑道:“母亲,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