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合时宜来到世间的小生命,于谢绍辰是喜,于叶茉盈是悲,谢绍辰想要用一碗安胎药保住孩子,是善意,可对叶茉盈而言,未必。
手中的桃脯慢慢融化,黏腻在掌心,谢绍辰上前一步,试着喂叶茉盈服药,“我不会再禁足你,你想住在哪里都可以,想要什麽,尽管提。”
“想要什麽尽管提?”叶茉盈躲开药碗,笑得意味深长,“我也是母凭子贵了。”
听出自嘲之意,谢绍辰没有出声安慰,他不擅长安慰人,也没有对人讲出过风花雪月的誓言,更不善油嘴滑舌去讨好谁,可对叶茉盈,是意料之外的慢慢接受,惯若自然,是可以与她相敬如宾一辈子的。
平淡如水的日子更适合他。
“你可以觉得是母凭子贵,也可以认为是子凭母贵,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安心养胎。”
叶茉盈觑一眼男人,这个昨夜将她一次次拖进春潮的男人,现在很慌吧,很怕胎儿因他昨夜的举动受到损伤吧。
“月份还小,未必保得住。”
“保得住。”
叶茉盈也不和他争辩,“我就住在这边。”
“好。”
叶茉盈接过药碗,仰头饮尽,随即看向窗外,麻木冰凉,没有怀胎的喜悦。
可到底是没有排斥,谢绍辰舒出一口气。
绮国公府香火稀疏,这个小生命的到来,无疑会让府中人欣喜若狂,即便是谢绍辰,外表淡然,内心却已起了波澜。
白日里,一道笑声自如意门传入。
簪花又添新装的谈氏笑吟吟登门。
美妇人提着大包小包的补品走进小院,逢人就笑,一口一个“赏”。
得了赏赐的暗卫们合不拢嘴,都快失了暗卫该有的冷肃。
一院子的人,除了叶茉盈主仆,都处在喜悦中。
谈氏握住儿媳的手,苦口婆心劝导许久,“得知消息时,老夫人是极欢喜的,在院子里来回走了十圈,按捺不住激动!但老人家嘛,倔强难服软,过两日会亲自来探望你的。”
叶茉盈反应平平,苍白的脸蛋除了疲惫,没有一丝一毫的喜色。
谈氏心里不是滋味,不禁埋怨起自己的儿子,可儿子的多数决定都不是她能够左右的,不过,如今好了,儿媳怀了子嗣,臭小子再别扭,也不能再端着架子了。
“夫妻靠磨合,绍辰会成为一个尽职尽责的丈夫丶父亲。给他些时日,嗯?”
谈氏歪着头,试图逗笑儿媳,柳叶似的眼睛涌上一层水光,希望这个小生命的到来,能够让小夫妻破冰,过去的是是非非就一笔勾销吧,作为婆婆,她不会去计较儿媳当初的心机和手段,也希望儿子和儿媳不再因前尘有所隔阂。
叶茉盈坐在暗影的一角,听着婆母畅想日後带娃的乐事,始终疏冷,不予回应。
另一边,即将去往盐运司的谢翊云从母亲闵氏口中得知堂嫂有孕一事,笑道:“喜事,大喜事。”
从来都是一身珠光宝气的闵氏朝着儿子的眼前摇摇帕子,“怎麽了这是,呆愣愣的?”
“没啊。”谢翊云抹一把脸,换上灿烂的笑颜,“回头,等兄长得闲,我要提上酒和酱肉,与他一醉方休。”
“还一醉方休呢!什麽时候也让为娘抱孙子?”
“传宗接代的任务自然要先落在长兄肩上。”
“你也老大不小了!”
又是老生常谈,青年心口一涩,摆了摆手,插科打诨糊弄了过去。
接连几日,谢氏的长辈们陆续前来小宅这边探望,就连老夫人也一改高冷之姿,亲自前来。
老者以沉静掩饰着内心的复杂,可到底太期待绮国公府的香火重新燃旺,对孙媳再有微词,也敌不过对重孙的期待。
一老一少在日光中聊了许久,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相比老夫人,叶茉盈显得异常冷淡。
这日傍晚,谢绍辰早早来到小宅,屏退一衆後厨,亲自为叶茉盈准备晚膳,都是保胎的药膳。
近几日皆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