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兰嗤一声,将碍事的大块头推开,舀一勺井水倒入锅里,“我能当大夫,也是招摇撞骗的庸医,怕是要被人追着打,到时候,你帮我挡着?”
“行啊,你敢挂幌子行医,我就敢替你挨揍。”
姚兰给了朱杉一记板栗,“去去去,别耽误我给东家烧饭。”
朱杉立即挪开,腾出足够她发挥的空间。
“姚兰,谢谢啊。”
“谢什麽?”
“谢谢你替我祛除心病。”
姚兰噗嗤一乐,“这就治好了?”
朱杉打起下手,蹲在竈台前添柴,憨憨一笑,“感觉好了呢。”
姚兰撇嘴,说了几句调侃的话,听似嫌弃,实则嘴角带笑。
不知何时悄然出现的叶茉盈靠在门边,看着竈台前的两人,轻轻咳了声,“朱杉,要不要跟我们去京城?”
朱杉吓了一跳,差点撇掉手中的柴火,“啊?”
“啊什麽啊?东家问你愿不愿一起去京城?”姚兰用脚尖踢了踢敦实的傻大个,带着几分按捺的期待。
朱杉舔舔干涩的嘴唇,使劲儿晃晃脑袋,“我要等我爹。”
一日没有确切的消息,他一日不会离开扬州。
叶茉盈默然,姚兰露脸惊讶,随即闷头烧饭。
是啊,朱叔的事一日没着凉,朱杉怎会没心没肺离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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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狂风大作,摧枝折木,夏日的天气说变就变,反复无常。
沉睡的梅榆突然惊醒,在一片漆黑中,入眼便是一道紫电的光亮,伴随雷声轰鸣。
他坐起身,汗水濡湿了背。
身侧的妇人睡得踏实,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段氏,也是簪缨世家的嫡女,出身高贵,不同于风尘中的小馥娇。
今夜梦中的小馥娇诡异可怖,嘶吼着质问他为何要除掉养育他们儿子的朱老汉。
可不除掉朱老汉,一切真相都将浮出水面。
他经营多年的面具将皲裂崩碎。
他擡起消瘦的手,在电闪雷鸣中,覆在脸的一侧,露出的一半面庞美如冠玉,被遮住的一半面庞不停抽搐。
段氏毫无察觉,还在雷鸣中无意识凑近身边的人,本能汲取温暖。
梅榆避开,靠在床柱上仰着脖颈,闪电映亮他幽深的眼底。
据窦繁说,朱老汉被勒死前费力说出的最後一句话是:“不要伤害朱杉啊。”
临死还不忘自己的养子,是十成十的冤死鬼啊。
可当年为何要多管闲事,将被他丢进河中的婴孩捞起呢?
袖手旁观不就好了。
朱杉。。。。。。
梅榆垂下手,又想起当年为这孩子苦苦求情的杜秀茂。
与这孩子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人,为孩子能够活下去竭力相求,可他这个做父亲的。。。。。。
“呵呵呵。。。。。。呵呵呵呵。。。。。。”
梅榆低笑,肩膀耸动。
听到动静的段氏睁开惺忪的眼,不解地问道:“老爷怎麽又哭又笑的?梦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