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绍辰回眸望了一眼叶茉盈紧闭的房门,推开篱笆门,目不斜视越过一脸敌意的朱杉,在听得一句“好好学学知府大人,什麽是温润儒雅真君子”後,步子稍顿,意味深长地睇去一眼。
来到小轿前,在梅榆发出一同乘轿的邀请时,谢绍辰婉拒道:“天气炎热,轿子太闷,下官想要走走。”
“轿子闷热无妨,人不能太闷。”梅榆意有所指,“想要追回人家,就要多多嘘寒问暖,不能太端着。”
见谢绍辰不接话,梅榆笑得背脊後仰,带着戏谑与调侃,“年轻人,是不是因冲动後悔了?这男女之情啊,千丝缠绕,可不是一下能斩断的。”
中年男子坐进小轿,吩咐轿夫:“去下一家。”
轿夫适时拍起马屁,“大人日理万机,还要抽空慰问百姓,真乃百姓之福。”
谢绍辰随之道:“大人一向表里如一,爱民如子,还用你讲?”
轿夫哈哈腰,“同知大人说得是,小的多嘴了。”
梅榆笑着摇摇头,撩下帘子,隔绝了彼此的视线。
暗淡的光线下,他的一双眼犀利发亮。
谢绍辰目送轿夫擡着轿子远去,久久没有收回。
朱杉凑近,“梅知府真是皎皎明月,洁白无暇。”
“肚子里墨水不多,就别卖弄,以免出错。”
“不多怎麽了?我说的有错?”
回答他的,是谢绍辰猎猎衣摆发出的声响。
三日後。
盛夏晴天,皎阳似火,木桃在再次识别出登门认亲的骗子後,没精打采地趴在窗边,执起手中如意扣。
这是按着当年走丢时悬挂腰间的白玉如意扣的样式复刻的,真品已被她那对无良的养父母当掉换钱了。
还好真品的样式简单,按着仅有的记忆复刻出了仿品。
犹记得当年当铺老板在看到那枚如意扣时的反应,必是玉中珍品。
那抹温润的触感还停留在掌心,是她能感受到的最後一丝亲情,化作温润陪伴着她一路化险为夷。
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出发前随缘的轻松心态,随着见到的寻亲者数量增多而变得沉重,生出了一定要找到的执念。
人,最怕有执念。
执念可驱策一个人的情绪和行为。
木桃呆呆望着仿制的如意扣,喃喃道:“此行是否能如意呢?希望不大。”
“大不大的,试过无悔。”突然走进门的少年敲了敲木头的脑袋,“呆头鹅。”
木桃已习惯煜王的野蛮,趴在窗前没有反应,任夏风吹拂眼睫,馀光中一道青绿衣裙的女子路过长街。
“叶姑娘。”
叶茉盈擡头,与少女丶少年打了声招呼。
今日要为杜秀茂看诊,叶茉盈特意绕远来到木桃所在的客栈,与他们说起杜家家主意欲帮忙寻人的事。
“盐商杜秀茂呀。”木桃早有耳闻,也知他的孙女早在多年前离世,“有扬州本地人帮忙,那是好事,代我谢过杜老先生。”
叶茉盈知,本地人中,谢绍辰也在帮忙寻找,但木桃没问,她自是不会主动提起。
煜王撇撇嘴,那个老头子对当年事守口如瓶,害他这个奉皇命前来调查的亲王得不到半点线索,僵持下去,恐要辜负圣上期许,可老头子年岁大了,强行逼供恐不妥。
煜王交叉十指兜住後脑勺,对杜秀茂的帮助并不买账。
他们发动那麽多人力去寻找,仍是大海捞针,光凭杜老头就能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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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杜秀茂的帮忙,登门认亲的人越来越多,在客房门口排成长龙,看得煜王嘴角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