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细心啊。”
“哼,这叫以德报怨。”
姚兰忍笑,越过朱杉和一地形状各异的木材,走进客房,将饭菜一一摆在炕几上。
躺在床上的谢绍辰轻转凤眸,哑声问道:“她呢?”
“东家在煲汤,叫我过来帮忙喂世子用饭。”
“不必了,我自己来。”
“不必与我客气。”姚兰搬过炕几,放在床尾,“世子把我当婢子使唤就行。”
“你是她的朋友,不是婢子。”谢绍辰试着坐起身,到底是年轻,恢复得快,已没了昨夜的虚弱无力。
姚兰失笑,“世子见外了。”
“不是见外,是习惯使然,能做的事,我不习惯劳烦他人。”
姚兰也不犟,将炕几搬近了些,就见他低头用饭,不疾不徐,优雅从容。
寅时那会儿,叶茉盈替他擦拭过身体,还清理了口腔,这会儿清清爽爽,恢复了些气色。
姚兰踟蹰,“有件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谢绍辰放下勺子,拿起炕几上的帕子擦了擦嘴角,“请讲。”
姚兰有些犹豫,可还是问出了口:“东家若是放下了与世子的这段情,世子会挟恩图报,以此。。。。。。纠。。。。。。缠东家吗?”
纠缠二字,显然不够客气,姚兰是斟酌过用词的,可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汇。
“您若觉得冒犯,大可忽略我的问题。”
谢绍辰静默了,他和叶茉盈之间在和离後,发生了庸俗的戏文桥段,英雄救美,以身相许。
可英雄是不会挟恩图报的。
不是英雄的他,同样不会挟恩图报丶死皮赖脸。
记得她曾说过,千帆过尽後,他们可以是点头之交,也可以是促膝而谈的好友,但绝不会是藕断丝连的怨偶。
而他当时注意到的,是那句千帆过尽。
是经历过他这样寡淡清冷的人,才会让她産生千帆过尽的沧桑感,始作俑者是他,却非解铃还须系铃人中的系铃人。
事实如此,若做不成解开她心伤的人,死皮赖脸下,只会拖垮她的灵气,令她陷入更沧桑的境地。
经历种种,千帆过尽,他们做不成超脱世俗的高人,也不该再拘泥于你追我赶的纠缠中歇斯底里。
谢绍辰想到山寨中的那只游隼,在经历过畅瑙的驯化後,仍旧没有屈服,毅然展翅高飞,重获自由。
叶茉盈也该是自由的。
爱不能克服万难,但爱可以成全,成全所爱之人展翅翺翔。
想到此,谢绍辰看向有些窘迫的姚兰,轻轻颔首,“多谢提醒。”
“啊?”
姚兰一头雾水,不知自己为他点拨了什麽。
当叶茉盈端着药膳和煲汤进来时,瞧见谢绍辰安静坐在床边,望着敞开的窗棂。
“可好些?”
“好多了。”谢绍辰转回眸,眸光坦荡清润,没了粘滞和灼热。
他接过药膳和瓷盅,按着叶茉盈的叮嘱服用,乖顺听话,恭谦有礼。
一切如常,又不寻常。
叶茉盈一时捉摸不清,总觉得谢绍辰同昨夜不一样了,像突然超脱世俗,无欲无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