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提早半日入城的朱杉口中,叶茉盈得知窦繁被押入刑部大牢,而梅榆也在押解入京的途中。
那种尘埃落定的声音又一次响在耳畔,叶茉盈忽然有些想念远在江宁的绮国公夫妇,想要与他们以及范老夫人说一声,谢绍辰替老国公报仇雪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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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通判府邸。
江宁深秋的风,比京城柔和一些,范老夫人站在风中,眺望京城方向,手里转动着文玩核桃。
儿媳谈氏为她披上斗篷,温声劝道:“京城距江宁甚远,总要给信差一些时长。”
老夫人在等信,等来自京城的信,来自长孙和次孙的亲笔信。
老者沙哑开口,带着对过往的喟叹,“昨儿夜里,我梦到你们父亲了,他劝我看开些,别活在过去。我怼了他一句,他的孙儿都替他报仇了,我还有什麽好纠结的!”
老夫人口中的男子,即是老国公谢承。
谈氏哭笑不得,“母亲真的看淡过往了?”
“看淡了!经此一遭,还是身边人最重要,要珍惜眼前人。”老夫人由儿媳搀扶,步履稍有蹒跚地走向後院客房,比以往絮叨一些,也终于有了接地气的烟火气,“我啊,不只看淡了过往,还看开一件事。”
“洗耳恭听。”
“就是叶丫头假孕的事。”
谈氏一愣,淡笑摇头,儿子在寄来的信中替叶茉盈解释了假孕的苦衷,谈氏自是理解的,也仍旧对那丫头抱有愧疚。
没能照顾好恩人叶慕朗唯一的女儿,作为主母的谈氏,岂会不愧疚。
“等一切都收锣罢鼓了,儿媳去一趟京城,当面向叶慕朗赔罪,再试着撮合撮合两个年轻人,看看有无破镜重圆的可能。”
老夫人蹒跚的脚步未停,强势在历经起起伏伏中不知不觉地淡去,人也老了许多,鬓发雪白。
“感情的事,水到渠成,咱们啊,干着急没用。”
“所以,您对茉盈转变了态度?”
“有些事,不是非要等到沧海桑田再去唏嘘後悔的,从打他二人和离,我看着背影孤寂的孙儿,就知那丫头是他的劫数,也是他的救赎,他动情动心了,既不是被迫,我这个做祖母的,作何要棒打鸳鸯?”
“您以前是怀疑茉盈对绍辰使了手段才促成婚事的吧。”
“是啊,我介意的是假鸳鸯,如今成了真鸳鸯,我也没有理由阻挠了。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老夫人加重语气,松开儿媳的手臂,靠自己一步步挪动。
秋日的光倾洒在老者的身上,别样柔和。
谈氏望着婆母的背影欣慰一笑,她擡头望向从北方迁徙的雁群掠过上空,呢喃道:“我更希望他们做一对大雁。”
比翼双飞,忠于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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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叶茉盈等到子夜才等到从宫里回来的父亲。
“爹,怎麽样?”
叶慕朗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叶茉盈有些心慌,紧握父亲的手,“爹,您说啊。”
“陛下的意思,内廷不留外男,打算将绍辰送出宫。”
“送入太医院吗?”
叶慕朗抽出手,为自己倒了一杯水,“陛下的意思是,送来咱们家!”
叶茉盈立即点头,又在触及父亲惊讶的目光时,抿了抿唇,忽然就支吾其词,含糊不清。
“女儿。。。。。。。毕竟他。。。。。。亲手照顾。。。。。。也放心一些。。。。。。”
“爹懂!懂!”
“懂什麽啊?”
叶慕朗失笑,拍了拍女儿的肩,无声胜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