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想起这桩旧事,总觉得谢绍辰是无辜的,对他的怨会减少一分,可每次交锋,又会多添一分,来来回回,循环往复,怨恨有增无减。
熏风解忧愁,她沉浸在和暖温煦中,使自己沉淀下来。
来到附近的街市,叶茉盈轻车熟路直奔一家布桩,选了几匹轻盈又结实的面料,并向成衣匠提供了三人的身量尺寸,约定了取货的时日。
成衣匠肩搭皮尺,递出一张凭据,“姑娘放心,小店会如期交货。”
“有劳。”
叶茉盈在外都会披散着长发,不识她的人,都当她是未出嫁的女子。
主仆二人离开布桩後,打算寻一家糖水铺解暑,正沿途寻摸着,忽被一道讥笑声搅扰。
叶茉盈凝住视线,看向快步走来的中年男子。
男人中等身材,皮肤肌理粗糙,邋里邋遢,像是数日不曾沐浴,蓬头垢面。
“这不是被谢氏休弃的世子夫人嘛!”
男子拔高嗓子,故意引得路人围观。
“呦,是不用伺候老太太和公婆有闲逛的功夫了,还是故意打扮得花枝招展,外出勾搭公子哥,也好攀上另一处高枝儿啊?”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贪了朱老汉工钱的尹家管事,已被尹家逐出门,一时寻不到下家,整日游手好闲。
没想到能再遇叶茉盈,男子压抑多日的愤怒一瞬被点燃,上下打量着不再拥有世子夫人之名的叶茉盈。
“各位公子可别被她迷惑了,这娘们嫁过人,因不守规矩,招蜂引蝶,被夫家休弃了!”
璇儿怒道:“休得胡言!”
“你敢说她与朱家父子没有瓜葛?”
璇儿对这张陌生脸孔没有印象,还是身後的叶茉盈出声提醒,才想起此人的身份。
小胖丫头反击道:“大家夥评评理,这厮在尹家做管事时,贪了东家付给铁匠的工钱,被我家小姐揭穿後,丢了差事,对我家小姐心存恨意,伺机报复!这样的人,值得同情吗?”
路人指指点点,不知是在议论叶茉盈,还是那名男子。
可到底是做贼心虚,男子恼羞道:“臭丫头,你知道个屁!要不是你家小姐与朱家父子有染,会管这笔账的闲事儿吗?我充其量是贪点小钱,你家小姐是红杏出墙!”
璇儿跺跺脚,“你住嘴!”
男子占了上风,继续挖苦道:“不过我也纳闷,放着光风霁月的世子爷不要,偏要招惹穷酸粗鄙的铁匠,是外头的饭菜香,非要偷吃不成?”
路人的议论声更大了。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添油加醋,“是啊,多少人梦寐以求嫁给谢世子,怎会身在福中不知福?”
男子借机道:“贪得无厌呗!”
璇儿挡住叶茉盈,气得嘴皮子发抖,“少血口喷人!”
相比璇儿的激动,叶茉盈淡淡凝着叫嚣的男子,轻笑提醒道:“你印堂发黑,是危险症候。”
“你才印堂发黑!就算发黑又怎样?!”
“印堂发黑,说明脾之水谷精微减弱,会致使精丶气丶血丶津液均失常,气血生化乏源,其他脏腑也会受累。看你气色,不出十日,必羸弱体虚不能自理。”
“休要危言耸听!”
“信不信由你。”
叶茉盈握住璇儿冰凉的小手,迈开步子,“想想自己是否舌体胖大丶凹陷,舌苔厚重,汗多体臭,湿疹难耐,意识混沌,身体笨重。”
男子愣住,这些症状,他全中,尤其是汗多体臭,湿疹难耐,汗水刺激下,疹子又痒又疼,时常夜不能寐,几副药下肚,不见成效,气得他抡起拳头想揍配药的大夫。
“等等。”
叶茉盈适时回眸,“我有特效良方,只送顺眼的人。”
“怎丶怎样才能叫你顺眼?”男子羞恼又不得不低头。
“你倒是能屈能伸。”
“少废话。”
“这话就让我不痛快了,只会看你更不顺眼。”
男子进退两难,可脸面值几个钱,哪有康健重要,他一改针锋相对,换上另一副嘴脸,如同在对待尹氏东家,谄媚道:“但凡能让叶姑娘舒心,小人肝脑涂地。”
“我和朱家父子是何关系?”
“毫无干系!”
“错了。”叶茉盈转过身,面向男子,话是说给路人听的,“我是雇主,雇佣朱家父子替我卖命,而你,只配做我的一条狗。”
“你!”
“叫两声听听。”叶茉盈眉眼蓄着寒意,没了不争不抢的清冷感,原本她也是带刺的,会报复,会设陷,“不叫算了,反正路边的野狗多的是,不差你一条。”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