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苏老爷子去世後,苏二爷就在院内几个姨娘挑唆下如此分了家,没个两年家産败光落魄的过不下去,死皮赖脸又想重回京城本家内。
苏老爷子既去,没人袒护,族中长老岂会任由他们三番两次胡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岂非视他们于无物,自是声色俱厉地给拒了,只是血缘总归不能断,也就亏她父亲好心,常常接济。
这些都是长大後苏念蓉听府上的老人说的,当年分家她毕竟还没出生,即便如此也不妨碍她觉得自己那位二叔傻的无药可救。
毕竟当时她姑母已经进了皇宫,还算迫得陛下疼爱,他们苏家拥有如此光明前景,也丝毫不耽误她那位二叔拎不清的性子。
而且,那一大家子,苏念蓉皱眉,在心里暗暗咒骂了声虚僞。
官员话落,听得一句十分不以为意的轻哼:“什麽东西?能金贵好到哪里去,还不是连本宫宫内一副碗筷都比不上。”
“丽嫔娘娘说的是。”官员不清楚也管不了这些大人之间的恩恩怨怨,连忙恭维夸赞一番,静候苏念蓉踏进了慈宁宫。
“臣妾请太後娘娘安。”
欠身行了个礼,苏念蓉坐到苏太後身旁,如往常般给苏太後捏着肩膀,馀光瞧见方嬷嬷指派宫女擡出殿外的东西。
上面虽蒙了层布料,也不妨碍苏念蓉猜出来,柳东盛産枇杷,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位二叔究竟送了什麽进宫,皇宫什麽金贵的物件没有,一筐枇杷,未免太过寒酸小气。
坐在苏太後身边,望着自己拿来的东西,苏念蓉柔声细语开了口:“……这些是蓉儿最近抄的经文,本来打算在生辰宴当日一起送给姑母的,哪知中间出了些差错,现在才拿过来,希望姑母不要怪罪。”
自‘私通’揭发之事告败後,苏念蓉惴惴不安许久,好长一段日子没敢出现在苏太後眼前,怕苏太後拿她行事急躁不顾後果训她。
听闻苏太後病後,虽日日让宫女代为问安,也没敢有一日亲自过来。
姑母还是疼她的,在两个贴身宫女安慰下,苏念蓉认真思虑了会儿,日以继夜抄了五日经文,带着它们来了慈宁宫。
她的一番心意,姑母应当不会接纳。
就听苏太後道:“你有心了。”
老人眉眼说不出的疲惫,苏念蓉看在眼内,心有疑惑,喃喃出声问:“姑母您这是怎麽了,蓉儿愿为姑母排忧解难。”
关切的声音响在耳边,苏太後欣慰地拍了拍苏念蓉的手,一时未有言语。
突如其来的风波令苏家上下措手不及,心生恐惧。
苏家日渐衰退早就不复曾经的辉煌,若非和旧友齐心互相扶持,苏家眼下的情况只会比如今更糟。
谁能保证永远都不犯错,在那件事上他们苏家也不过只是犯了个人人都会犯的小错罢了,罪不至死,却难逃被扯入这场风波。
苏太後深知,自己如今虽高坐慈宁宫,贵为一朝太後,可早早就已快被架空了权利,对朝堂上的事亦是有心而无力。
朝势跌宕,新帝登基,苏家势力大不如从前,坐等空山,再如此下去,再多的荣华富贵也终将消耗殆尽。
作为苏家长女,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苏家就此没落,自是知道现在的苏家最需要什麽,正是因此,才会在新帝初登大宝之际费劲心思地把苏念蓉塞进皇宫。
她们苏家终归需要一个皇子,这个皇子会在日後苏家面临危难时,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
皇嗣在历朝历代中本就极为重要,陛下登基三载,现如今宫中仍未有所出,只要他们有了皇嗣,便拥有了皇恩。
第一个孩子,意义总归来讲是不一样的,虎毒尚且不食子,日後若出了什麽事,陛下定然不会赶尽杀绝。
君王的态度可以决定一切。
若苏家能有一个得力之人伴在陛下身旁,说上几句话,官运,权势,所有事情都会简单许多。
然而事实如今就摆在眼前,这麽久过去,他们还是一无所获,果真,还是不能把希望全部放在一个人身上。
看着苏念蓉澄澈的双眼,苏太後心底沉沉叹了口气,她虽然疼爱这个侄女,可她终归为苏家女。
苏念蓉还未来得及想姑母为何会露出这样惋惜的神情,就听她问:“派人送过信了吗?”
方嬷嬷上前半步:“回娘娘,半个时辰前就从御书房回来了。”
御书房几个大字清晰落在苏念蓉耳内,她听苏太後继续开了口。
最後说道:“哀家久病未愈,正缺一人陪在身边细心照料,宫里的下人们大多愚笨……”
苏念蓉似乎明白了什麽,眼睛瞬间亮起来,想也不想道:“姑母若是不嫌,便让蓉儿留在慈宁宫尽尽孝心吧!”
巨大的喜悦似泉水般倾涌瞬间将苏念蓉淹没,她整个人沉浸很快就能见到陛下,日後能够与陛下朝夕相处的欣喜内,自然也没看见苏太後说这番话时眼底的抉择。
御书房,自太医院回来的全德福一字不落地向帝王禀报了刚刚从那里得到的答复。
万幸娘娘昨夜的情况暂时没什麽大碍,陈正守说他定会在太医院潜心钻研,想出更稳妥的办法。
帝王一言未发,摆手命他退下,全德福低着头出去了,在御前身边伺候这麽久,他大概能猜出几分帝王的担忧。
那香,毕竟总不能燃一辈子,就算没什麽,这样一直继续下去,也难免娘娘日後不会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