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之前,他按照何吟的喜好,把钥匙挂在进门处的挂鈎上。盯着那几根金属制品看了会儿,什麽也都想通了。
且不说他们现在就只是炮友关系,就算他们是正经意义上的男女朋友,这间民宿也不过就是何吟出门在外暂时的居所而已。
既是暂时性的,也就无所谓得到丶失去。着眼于当下,开心过好每一天,这才是最重要的。
第二天何吟先醒了,赖在床上不起,发了会儿呆,又心血来潮发微信给徐行,问他今天有空没。
徐行听出来她在家待烦了,想出去,就顺着她的话说:“咱们去划船吧?我知道一个地方,风景特别好,还可以钓鱼。”
何吟没有回复去不去,聊天窗为此安静了一分钟。
徐行猜测她应该不想跟自己出去玩,怕人家看到了,说不清。也能理解,她毕竟是女孩子,爱惜羽毛也是有的。
他失落地把手机放回毛巾架子上,继续刷牙洗脸刮胡子。身边有女孩子以後,他要更臭美一些,洗完脸还护护肤,往脸上刮点腻子啥的。
又过了两分钟,何吟打电话来。
出人意料的,她哭了,并且特别伤心。
“你知道吗?我之前那个项目出成果了,特别好,但跟我没关系……他们连我的名儿都不署……”
软绵绵的声音,略带孩子气的抽噎,委屈巴巴的,别提多惹人爱了。
徐行的心软,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他安慰说:“真金不怕火炼,你这麽年轻又这麽厉害,以後路还长着呢。”
何吟继续抱怨:“不是你想的那样,事情没那麽简单……”
她就这样喋喋不休发了一早上的牢骚,徐行一直含笑听着,时不时附和两句。後来,他都到超市上班,开始卖东西了,电话也没有挂断。
还是何吟先察觉到不对劲。她说的太多了。当着一个顶多算炮友的男人,她说那麽多的行业内幕,真的已经算是很失言。
明知徐行什麽都看不到,她还是倔强地抿抿嘴,不说话了。
徐行以为她发泄完了,还温柔喊她的名字:“吟吟?”
吟吟?他凭什麽这麽叫她!
何吟把头蒙进被子里,感觉几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徐行混自不觉,他又意味深长地喊了一声:“吟吟?何吟吟?”
一整个白天,他们没再说过话。一直到傍晚,徐行继续登堂入室,非拉着何吟出去遛弯儿。
小镇里,白天街道上基本看不到什麽人,都忙自己的事去了。到了晚上,陆陆续续出没的人就多了,跳广场舞的,沿河吹风的,侃大山的,带孩子的,谈恋爱的……数不胜数。
徐行带着何吟在河滩上漫步,起初她还很别扭,连手都不跟他牵。是他死皮赖脸,非缠着要亲要抱,她抵不过,这才就范的。
乡下生活,如果光看景色的话,还是很沉静的。浮光跃金,天上都没有太阳了,河面上还有,带给人一种山野间特有的安宁。
不知不觉,何吟也松懈下来。她纵容徐行一直牵着她,哪怕一路走来,已经被许多不知名的大爷大娘围观。她还是尽力去克服心中的羞耻感,学着徐行那副当地人作派,悠悠闲闲散步。
女人这东西,真的很奇特。
做爱的时候明明那麽放得开,什麽话都敢说,什麽动作都敢尝试。牵个手,说个私话,反而脸红得不正常,跟猴子屁股似的。
徐行越跟何吟相处,越觉得看不透她。风骚或清纯,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她呢?
又或者说,她在他面前,有过真实的一面吗?
徐行想不通,干脆不去想了。还是那句话,惜取眼前人,这才是他目前唯一的责任。
回家途中,遇到一个羊毛卷阿姨搭讪。徐行认识,他们用方言问候了几句。
过後,那个阿姨就笑眯眯看向何吟,打探道:“小徐,这就是你新交的女朋友呀?这麽漂亮,真有福气。”
这句话带普通话腔调,何吟听懂了,她点头说是,认领自己徐行女朋友的身份。
随後徐行一口咬定,说不是。
场面由此尴尬起来。
那个阿姨什麽也不懂,只当年轻人面皮薄丶害羞,抱起孙子,捂着嘴就走了。
这件事的根本分歧,他们两个倒是很清楚,于是乎,上楼就开始对质。
她先发制人问:“刚刚你为什麽说我不是你女朋友?不是你女朋友,你还牵我的手,还当着那麽多人抱我?”
徐行也觉得委屈,回说:“我那不是不想给你添麻烦吗?”
“哦。”她白他一眼。
“不然你为什麽从来也不让我带你出去?每天就躲在楼上搂搂抱抱?说白了,不就是怕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你觉得丢人吗?”
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她,何吟一下就听懂了。心里头酸酸涩涩的,她依旧从背後抱住徐行,希望这样能带给他力量。
没多一会儿,另一个当事者徐行也懂了。谈爱太奢侈,她不敢,他也不敢。
变着法儿地,他问:“我明天开车出去,去真正的农村送货,你要不要一块儿?”
何吟把脸埋在他背後,小脑袋一磕一磕地点头。
徐行到底没撑住,还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