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慎之做事一向谨慎滴水不漏,在一起生活了一年,她还是头一次见他有过疏漏。
“叫人送来吧。”将心比较,魏听蓝理解他的得意忘形。
她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又补充:“但还是快点,我回公司还有事。”
夏天将近,办事大厅的冷气开得很足,不锈钢的长椅被冻得冰凉,隔着衣料还是冷。
她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低头把裙子拉低点。
紧接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来件西装外套。
她擡头,陆慎之眼神示意她拿去。
魏听蓝不和他矫情,接过来直接盖在腿上,终于暖和了点。
太安静了,偌大的大厅里只有冷气送风的声音。
陆慎之在她身边坐下,“我们离婚之後,鸣山给寰兴的投资还是照旧。”
“合作愉快。”魏听蓝朝他伸出手,握了握指尖,
“也许我们更适合做事业夥伴。”
是吗?陆慎之在心里反问。
问号背面藏着的答案他心知肚明,只是事已至此,他已经无力把这问号翻面。
鸣山是陆家的公司,自陆慎之毕业後就由他接手。
当初魏听蓝找上他,也只是为了这笔投资。
陆家和魏家本就存在着口头的婚约,但在他哥哥陆敬之之後,这事就被埋进土里无人再提。
结婚是魏听蓝主动要求的。彼时寰兴正处在转型的阵痛期,她迫切需要一笔资金挺过去。
她有十足的把握让寰兴起死回生,可没人愿意相信一个初出茅庐的女人。
陆慎之成为她的跳板,她心安理得地将他的所有助力运用到极致。
投资不是做慈善,陆慎之获得的回报足以证明一切,她无需为自己的利用而愧疚。
“魏听蓝。”
空气里带着窒人的潮湿,字句被浸透变得沉重冰冷,陆慎之艰难开口:
“如果当初和你结婚的是我哥,你们现在还会离婚吗?”
莫名其妙,她不知道这话题怎麽就突然扯到了陆敬之身上。
“陆敬之和你不一样。”她说。
她认识陆敬之更早,他对她的喜欢不加掩饰,人尽皆知。
可变故来得突然,他们之间的婚约也随变故沉寂。
陆慎之不一样。他对谁都不冷不热,更对她没兴趣。
这样的人最适合作。
陆慎之眼神一黯,没有接话。
他的确和陆敬之不一样。
陆敬之从小就是所有人的焦点,他的形象越是高大,投射在身後的阴影就越大。
人人都赞赏他的出类拔萃,无人在意藏在阴影里的陆慎之。
陆慎之很清楚,他得到的一切本该属于陆敬之,降落在他手心纯属侥幸。
“陆董。”陆慎之的助理匆匆赶来。
他看了眼魏听蓝,想和往常一样叫她太太又自觉不合适,只好朝她微微鞠躬算作问候。
她和陆慎之默契地忽略刚才的话题,签完字後上交材料,很快拿到回执。
三十天冷静期後再来一趟,他们就彻底结束了。
“我送你去寰兴?”
两人从民政局里出来,陆慎之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等等。”魏听蓝摇头。
他开门的动作停滞一瞬,下意识去想那个更想听到的答案。
也许她也还没有这麽迫切地想要离开他。
陆慎之看向他,手里的离婚回执单被攥得变形。
魏听蓝四下张望了一阵,目光停留在不远处的指示牌:
“这里离陆敬之不远,我想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