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有了决定,只要杨念生的是儿子,他便同景芸离婚,将杨念接回身边。可惜天不遂人愿,杨念诞下女儿,乔旭成没了离婚的底气,景芸为他生了乔景灏,总归儿子才能延续乔家香火。
可是就这样放走杨念,乔旭成痛苦不甘。
看着亲子鉴定报告,一个疯狂的念头在脑海形成——杨念和景芸産女只隔了两天,他留不住杨念,势必要将心爱的女人与他的骨血留住。
女儿是他们爱情的结晶,是证明他乔旭成曾拥有爱情的见证。于是他花重金买通医生和护士,神不知鬼不觉调换两名女婴。
杨念出院那天,乔旭成在窗边眺望她离开的背影,心如刀割。婴儿啼哭唤回他思绪,他转身,看着景芸怀里的女婴,释怀些许。
他们的女儿是他的了。
时光如白马过隙,这个原该永久尘封的秘密随着乔漓日益长大悄然破土。因为乔漓长得越来越像杨念,尤其那双眼睛,简直一模一样。
景芸渐渐起疑,在乔漓十二岁那年,偷偷拿她头发去做亲子鉴定。。。。。。
往事如烟,乔旭成恍惚许久。回神细看乔漓的眉眼,与杨念极像,却又不同。杨念眉目柔顺,个性温柔如水;而乔漓坚韧许多,自幼就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乔旭成不止一次想过,乔漓是个男孩就好了,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她的聪慧高出乔景灏太多,足可肩负乔氏,而他和杨念亦能和和美美过完这一生。
“是我对不起你和你妈妈。”乔旭成垂首,重重叹气,“有什麽爸爸能补偿你的,你尽管说。”
乔漓扫视眼前两个人,平静开口。
“把乔家的资産平均分三份,乔景灏丶姐姐和我各三分之一。”她说,“从今往後,我和姐姐跟乔家,桥归桥路归路。”
“你疯了!”景芸拔高音量,瞪着眼不可置信,“你跟乔澜两个女孩子家家,要这麽多钱做什麽?女人嫁人生子终究是外姓人,凭什麽跟景灏抢!?”
乔漓淡淡乜她。
同她生活二十几载,她的养母尖锐跋扈,却没有自我,永远在为不爱她的丈夫和儿子做斗争,连自己也是个女人都忘记了。
说不清是可恨丶可怜,还是可悲。
乔旭成厌烦地呵斥景芸,让她闭嘴。
女人眼睛一红,委屈蓄泪,悻悻住口。
“漓漓,你们拿三分之二会不会太多了?”乔旭成深深呼吸,冷静地为儿子谋求最大利益,“给景灏留一半,你和澜澜拿一半,行吗?”
乔漓冷冷一笑,没有商量馀地。
乔旭成无奈,这个女儿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他太了解了,如今又有蒋氏做依靠,能留有三分之一总比什麽都没有要强。
半晌,他咬牙答应:“好,就按你说的。”
“今天是最後一面,以後你我不必再见。”
乔漓嫌恶地看他一眼,起身欲走。
“漓漓——”乔旭成站起来,脊背微塌。女儿的背影犹似那年杨念离去的身影,他心脏钝痛,低声呢喃,“树黑苍梧近,江清漓水通。我这一辈子只爱过一个女人,就是你妈妈。”
乔漓停步,却没有转身。
——树黑苍梧近,江清漓水通。
她在母亲日记里看到过这两句诗,是梧州定情那日母亲摘录的。可惜乔旭成没有给她安宁人生,反而带给她风暴和诸多伤痛。
“漓漓,听爸一句话。”乔旭成眼圈泛红,像老父亲谆谆叮嘱即将远行的女儿,“你终归是女孩子,要以家庭为重。既然嫁到蒋家这样的阶级,头脑要更敞亮。爸爸不是好男人,但是自古男儿皆薄幸,蒋时岘也不会是例外。所以你要记住,趁年轻赶紧要孩子,只有生下儿子,你才有保障,才能一世无忧明白吗?”
乔漓缄默无语,唇瓣微动,终是没有说话。
她与乔旭成来自不同国度,认知不同,没有辩驳的必要。她不再停留,擡步离开。
走出咖啡馆,温暖阳光落满身,宛如新生。她跑向等在车边的男人,含笑投进他怀抱,与身後的旧世界彻底诀别。
迈巴赫关上车门,驶出街道。
黏在车尾的目光隐没,乔漓没有回头,在蒋时岘怀里舒了一口气。
“。。。。。。对了,京市哪里的墓园环境好一点?”她仰头问,“我想把妈妈和江叔接过来。”
沪市于她和乔澜而言,愁苦多于喜悦,两人以後不太会常回去。听姐姐说,小时候她和父母来京市旅游,母亲很喜欢京市的冬雪。
姐妹俩商量了一下,想将母亲和江叔的坟迁到京市。
蒋时岘朝司机报了个地名,再看向乔漓,“带你去个地方。”
迈巴赫调转车头驶往郊外,树影摇曳,车窗框住绿意,郁郁葱葱。行驶大半个小时,终于抵达目的地。
两人下车,草木繁盛,绿茵如绸缎泛着柔亮光泽,宁静优美。穿过弯曲延长的小径,出现一道干净的铁门。
乔漓愣了愣,此地像是私家园林,设计精妙,绿化雅致。
“这是哪里?”她问。
“伸手。”
乔漓擡手,摊开掌心。
蒋时岘掏出裤袋里的东西,放在她手里。
是一枚钥匙。
“我的软肋。”
他说,“从今天开始,交给你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