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遥遥飘远,他忽然想起以前读书的时候,他们也经常在同一张桌上写作业,那会儿的陆语汐和现在一样,思考的时候喜欢晃手里的笔,也偶尔轻轻戳几下自己的脸颊。
相当可爱的习惯。
穿着校服扎着马尾的小姑娘如今已经长大了,没有化妆素着一张脸也足够漂亮。
陆语汐在明川电视台的节目许颂安一集不落地全部看过,可他从来都觉得,摄像机再高清也拍不出她肉眼能见十分之一的生动好看。
好半晌他才终于收回目光,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超过十一点了。
许颂安正琢磨着要不要开口让陆语汐收拾收拾去休息,她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卸了力似的往後靠在了椅背上。
“十一点多了,今天先收工?”
“嗯。”陆语汐点点头,随即拿起空了的盘子起身,被许颂安眼疾手快地接过。
“我去洗,你收拾好东西去睡吧。”许颂安又道,“我跟司机说了,这周他会接送你上下班——如果之後还有需要的话,再说。”
陆语汐点点头,又想起什麽:“那你自己开车?送了我再来接你,太晚了吧?”
许颂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是老板。”
“……”陆语汐眯起眼睛瞪他,“万恶的资本家。”
许颂安笑意更深,不紧不慢地指出:“你现在可是万恶的资本家太太。”
陆语汐不搭理他,丢过去一个眼神便转身把桌上的资料和电脑收拾进了包里。
许颂安把陆语汐的杯子也带了出去,洗完盘子之後收进柜子里,关了灯回到卧室,见陆语汐正靠坐在床上看手机,许颂安走进来时她刚好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都打哈欠了还不睡?”
陆语汐看他一眼,点点头:“刚好搜到一个采访,看完就睡。”
她之前的节目不论是棚录还是外景大多都是录播,直播也很少,便总想着多准备一些总是好的。
当时答应得不假思索,可实际上准备起来才发觉事情没那麽简单,也或许因为陆语汐没有主持红毯类似的经验,越准备越是心里没底。
关了灯睡下许久,陆语汐慢吞吞又翻了个身,身旁忽然响起了许颂安的声音。
“睡不着?”
“……有一点。”陆语汐小声道,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随即又转头看他,“我吵醒你了?”
“没有。”许颂安也动了动,转向了她这边,“怎麽了?”
不知道是不是在黑暗里的缘故,许颂安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格外低沉温柔,陆语汐转过头去,轻声问他:“你说,我是不是不应该接这个活?”
“为什麽这麽想?”
“我就是心里有点没底。”陆语汐说道,“要不是我刚好会法语,哪儿轮得上我这个刚入职的?”
预计时长两个多小时的直播对她来说算是个挑战,要不是因为有这个客观原因,想必台里会更倾向于比她经验丰富的其他主持。
许颂安沉吟片刻,忽然反问道:“那如果换成别人,会比你有更多时间准备吗?”
陆语汐一愣:“不会啊。”
“那别人会更加了解这些嘉宾吗?”
陆语汐有些迟疑:“应该……不会吧。”
“那不就好了。”许颂安再开口时,声音里带了点笑,“既然换成谁都是同一起跑线,你有哪里比不上别人?”
“那——我这不是第一次,没经验吗。”
“人人都有第一次,这次不就是你下一次的经验?”许颂安慢条斯理地说道,“既然让你上就是肯定你的能力,我们未来金话筒冠军陆语汐同学,有什麽可不自信的?”
他说的未来金话筒是陆语汐大学时参加的一个比赛,她参加的那一年选的是自己最擅长的双语赛道,也如愿拿到了冠军。
“你今天好会说话啊许颂安。”陆语汐忍不住笑了,在黑暗里隐约能看见他的眉眼,“你真就这麽相信我?”
“不然为什麽我永远都站在你这边?”
陆语汐忽然有点儿想打开灯看看许颂安现在到底是什麽表情,轻咬了咬下唇最後没有动作,笑眯眯地道:“那你再多说两句。”
陆语汐对自己还是有自信的,只是深夜的时间点容易多想,进而滋生出些许不确定的情绪,她自己本就能很快调节过来,这会儿却忽然很想听听许颂安会怎麽安慰她。
许颂安低低笑起来:“怎麽还越说越精神了?”
陆语汐催他:“你快多说几句好听的,说不定我听了高兴了,就能好好睡觉了呢。”
许颂安不说话,哪怕房间里没有开灯,也能仿佛能看见陆语汐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的样子,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除了这个,我可是还有别的办法让你好好睡觉。”
别的……办法?
许颂安话音才落便凑近,轻轻碰了碰陆语汐的鼻尖,在呼吸可闻的距离外停了下来。
陆语汐的心被吊在了不上不下的位置悬着,他所谓的“别的办法”不言而喻,可她等了等,许颂安却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你——”陆语汐的话刚开了个头,一个蜻蜓点水的吻便落在了她的唇角。
“好了,快睡吧,好好休息才能好好工作。”许颂安又退回了安全距离,“晚安。”
陆语汐:“……”
沉默片刻,陆语汐一声不吭地转过了身,把後背留给了许颂安,闭上眼正酝酿着睡意,感觉到身後人帮她掖了掖被子,随即轻声开了口。
“你一直都做得很好,我当然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