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热,拿衣服洗澡。”
肖晓君言简意赅,单手从钱香林的肩旁穿过,弄出翻找衣物的动静。
他们年前搬进的钱家,很多暂时用不上的行李都由李芳负责归置,例如夏天衣服等,如今天气一天天热起来,肖晓君作为男的,火气大易出汗,自然需要轻薄衣物穿换。
“哦。”肖晓雪也是随口一问。
她还急着要去赶同学的约,没来得及多问,更没有久留,很快就关门离开了。
兄妹俩讲话的时候,钱香林并没有认真在听。
她个子矮,站在肖晓君面前更是矮了几乎半个头,满眼都是他近在咫尺的沾着血的脸和因说话而上下滚动的喉结。
至于那个被她砸出来的伤口正在不断往外溢血,一小股接一小股地沿着他的脸颊持续往下流。
钱香林看着,唇瓣抿得更紧了,心底不断告求,祈望肖晓君的血别再流了。
再流可就要滴到她的衣服上了。
她的衣服是新衣服,是赵沉去市里买北京车票的那天,特地带她一起去店里挑的。
男人给她从头到脚置办了一身新春装,花费不少,而他自己却什麽也没买,还是穿的早几年的旧衣。
钱香林很喜欢这身春衣,还没穿过几次,压根没稀罕够,自然不想身上的新衣服被肖晓君的血弄脏。
眼看那血终究要从他的下颌处滴落下来,钱香林没能忍住,倏地腾出一只手来,帮他抹了抹下巴上积攒的稠血,免得真落到她衣服上。
感受到她触碰的动作,肖晓君怔愣了下,垂下眸子看她。
他的眼眸黝黑,此刻深不见底暗不见光,无端的令钱香林回想起了某种时刻的赵沉。
两个人一点都不像,但他们看她的眼神,很大程度上来讲一样。
钱香林莫名有些瑟缩,直到听见外头传来肖晓雪关门的声响。
她顿了顿,小声问道:“她走了?”
肖晓君的嗓子有点哑,他清了清:“嗯。”
钱香林长呼一口气,身体放松下来,抱着木盒往前靠了靠,作势要出去。
肖晓君见状,缓缓地後退一步让开,看她径直往外走。
钱香林迈着小碎步走得飞快,都到客厅里了,才想起来要招呼肖晓君一声:“快来洗洗吧,你脸上都是血……”
听到她这一句话,立在原地的肖晓君心情蓦地明朗起来:“好。”
他紧跟了几步,才发现还有一柄始终握在左手里,藏于身後侧的铁棍,忙随意找了个门後的角落无声丢下,而钱香林全程都没发现。
如果今天出现在主卧里的不是她,换作其他任何一个陌生人,这把铁棍早无情落在了那人的头上。
看见是她,肖晓君才没有动手。
甚至藏着掖着,没敢叫她看见,生怕她被吓着。
另一边,钱香林迫不及待钻进盥洗室,放下手里的木盒,用香皂好生给自己洗了洗手,在洗到第二遍的时候,才瞧见肖晓君过来。
他也不进去,只是站在门边。
二楼整体居住面积不大,充作厕所和浴室的盥洗室更是窄小得可怜。
钱香林往边上站了站,让出一半水龙头给他:“你快过来洗一洗。”
她看肖晓君血流得多,有些急,但後者却不以为意:“没事,我等下再处理……”
被钱香林砸下头不算什麽,肖晓君受过的伤很多,比这更严重的也有。
以前李芳还没攀上林父的时候,他们母子女三人在西乡的日子其实十分贫苦。
为了生活,以及维持自己和妹妹的学业,他课馀时间一直在谎报年龄打零工,少年宫附近的台球室就是他常兼职的地方。
那里混迹的青年人很多,街溜子也不少,双方一言不合就会争闹起来,打架滋事更是常有的事,没有人敢去拦,所以时常会给台球店老板造成巨大损失。
但有了肖晓君当店员後,台球馆老板安心了很多,甚至加钱请他镇场。
肖晓君不怕挨打,也不怕受伤,打群架时更是豁得出去,别人在踢过几次铁板後,就知道了这是个狠人,不能惹。
于是他铁人的名声也越传越广,渐渐的没人再敢在有他的台球馆里闹事。
那个时候钱香林常去少年宫的舞蹈室里练舞,钱母不放心她,每次都要接送,当面馆有事忙不过来的时候,就叫林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