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被丢下,沈喻攥紧了被褥蜷缩,透明的银丝从唇边溢下,他挣扎着翻过身,扭头望向秋洄。
“义父会怕吗?”
“来。。。。。。”
忽然,左手被握住向後拉,他为了平衡不得不伏下身躯,然後,是冰凉无情的剑鞘。
他猜秋洄是又没丈量过,且剑鞘比剑柄更加糙,他忽然有些後悔,後悔自己的放肆。
这间农屋不知荒废了多久,就算他打扫过,可陈旧的家具不会焕然一新,这会,床架疯狂吱呀,动静之大甚至盖过了他自己的呜咽。
低头,膝盖压住被褥一端,他不知自己的膝盖有没有磨红,但他看见了裂出缝隙的破布,里面的劣棉泄了出来,白花花的,越扯越多,最後围了膝盖一圈。
“呃。。。。。。小洄。。。。。。”
喊声出口便是破碎,他的手掌又被咬了,犬齿的触感异常清晰,仿佛这一口不是在手上而是在心上。
她没有咬破,似撒娇似亲昵,她又含住了他的双指,轻磨舔舐。
当初他想要牛皮做剑鞘,便是看上了老牛皮的光滑与坚韧,可後来经过秋洄那一遭他便放下了这个念头,而今再想,若是当初真的换上牛皮剑鞘,他这会,会不会好受一点?
剑鞘转动,左臂被用力向後拉,上半身又一次被提起,那扭曲的幻痛又一次由内而外炸响。
风雪猛地拍打门窗拍出了一道缝隙,透过缝隙他看见白茫茫的大地。
是大雪吗?
泄进来的风拂走了他的高呼,幻痛越来越明显,他又有了溺亡的错觉。
秋洄停下了,银丝从犬齿上滴落,滴在沈喻腰上又滑进雪地中,融化积雪。
她不动,但她的义父却像渴水的鱼一般不住地摇摆。
雪真的下大了,寒风悄悄钻入屋,加重二人的病气,伤裂了个痛快,血色晕在衣衫和被褥上,看着是触目惊心,但他们谁都不想在意。
秋洄又关上了窗,躺在沈喻身边,听着他粗粗的喘气,心底是无比满足。
“拿出去了吗?”
“没呢。义父感受不到吗?”
“累了。。。。。。义父可以为你。。。。。。”
他要起身,但秋洄一个翻身又趴上了他的背,在他耳边吐气轻语:“我就喜欢看义父。义父还可以继续吗?”
“让我歇一歇。。。。。。”
他虽这麽说了,可她笑了一声,咬住他的後颈又握住了剑鞘。
沈喻不知是晕过去了还是睡过去了,趴在凌乱的被褥中闭眼喘息,颤抖着却浑身滚烫无力。
发热的汗水黏了衣裳,还打湿了秋洄的身体,可她不在意,俯身在他背上亲吻,而後下床烧水。
水热了,她给沈喻里外擦拭了一遍让他又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然後,四肢一摆,躺在他身边也开始呼呼大睡。
抛却一切,什麽规矩,什麽眼光,什麽身份,他们就算犯下了弥天大罪也有彼此互相依靠,分不开,甩不掉。
“将军!”
李东卿放下信,擡眼见来人。
“将军,水都送来的口信。”
“口信?”
营帐里缓缓走进一位宦官,风尘仆仆但脸上是身携口谕的骄傲。
李东卿抿了抿唇单膝跪地。
“奴见过李将军,君上口谕,命李将军速速压罪人沈喻回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今年冬日雪来得快,前有君後之丧,後又有失太子之痛,君上深觉此乃上天之罚,罚君者苛待臣下苛待百姓,故而待将军回都,君上会为将军赐婚。”
“赐婚?”
李东卿拧眉,传信宦官微笑:“李夫人都有孩子了,将军却是孑然一身,这如何说得过去?将军若有疑,不若回都亲自面圣,奴只是传话,无能揣测君意。”
他低头,扣礼:“末将谢恩。”
沈喻眉眼紧皱,一口饮下黑色不知名的药汁。
药汁入喉,先苦後酸,反上来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他皱紧了脸绷着身一动不动。
秋洄给他擦了擦嘴,拍着他的背安慰:“我知道很苦,义父你将就一下,野外实在没什麽甜口的东西。。。。。。”
缓了好一会,沈喻才缓过神,哑声道:“苦就苦些,辛苦你还要外出采药。是义父没用。。。。。。”
她蹲在他身前,仰头轻笑:“和义父没关系,替义父做事,小洄很高兴。就是外边太冷了,连野花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