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泰兰纪元o年月日地点:海森堡
晨光刺透山脊时,最后一队士兵拖着灌铅的腿撞进龙城东门。
华逸抹了把脸,汗碱混着地道里的黑灰在颧骨上结痂,红衫下摆被荆棘撕成破布条。
秦飞拄着长枪喘得像个破风箱,宋鸯直接瘫坐在城砖上,两万人的脚步声震得门洞嗡嗡响。
“操”华逸喉咙里滚出半截气音,后半截被眼前的景象掐死在嗓子里。
城墙。五十米高的黑曜石墙垛劈进云里,每块砖都大得能当擂台,接缝里淌着融金似的晨光。
城门楼蹲踞在视野尽头,檐角挑着九条青铜龙,龙嘴里喷着蒸汽白烟,齿轮咬合的轰鸣从地底传来,震得人脚底板麻。
这哪是城,分明是群山熔了又浇铸出来的怪物。
风卷过瓮城,捎来股怪味儿——硫磺混着龙蜥的腥气,麦酒掺着地精机油的锈味,还有烤岩羊肉的焦香。
长街像条活过来的河,裹着鳞片、皮毛、金属壳子往前涌。
三米高的龙族扛着钢锭当零嘴啃,矮墩墩的地精踩着弹簧高跷在屋檐间蹦跶,绿皮肤的哥布林商贩把光蘑菇串成灯笼挂满摊子。
穿长衫的人族书生和裹兽皮的半人马挤在同个馕坑前等早饭。
秦飞枪杆子哐当砸地上:“这是龙城?”
宋鸯揪着自己领口猛吸两下,呛得直咳嗽:“蒸汽塔!看见没?三座!”
他手指抖着指向远处,三根通天铁柱正往外喷云吐雾,齿轮组在雾里若隐若现,转得比陀螺还疯。
华逸没吭声。
他胸口那道旧疤在烫,烫得像要烧穿皮肉。
腰侧两把剑突然嗡鸣起来,白虹剑泛起暖意,斩月剑却像块冰,两股力道顺着脊椎往天灵盖冲。
城里藏着东西,能勾动麒麟灵力的东西。他眯眼望向主街尽头,青石路面突然拱起个土包,噗嗤钻出朵机械向日葵,花瓣旋开露出个摄像头,蓝玻璃眼珠骨碌转半圈,又缩回地里。
传令兵扒开人群撞过来,皮甲上全是泥点子,“金盾联军离南门三十里!阿米尔罕的铁牛骑堵了西边山谷!”
议事厅大门被华逸撞开,光柱劈进烟雾里。
火山岩长桌边三把椅子拧成麻花——雷克特那镶龙牙的青铜椅压着地精的弹簧凳,哥布林的铁刺凳腿别在青铜椅脚上。
空气里焊枪的焦糊味、硫磺烟臭、哥布林身上的铁锈气搅成一锅粥。
“放屁!老子的蒸汽弩能把金盾崽子串成烤串!”
克列格兹揪着自己三撮灰毛跳上椅垫,尖耳朵急得打颤。扳手砸在桌上,震得青铜龙镇纸蹦起来。
格拉姆的红钢盔“哐”地撞上桌沿,獠牙咬得咯吱响:“烤串?阿迪特的蛮牛踩碎你铁皮像碾蚂蚁!”腰间的钢管随着吼声喷出火星,燎焦了亚麻桌布。
雷克特五指插进钢针似的红里,龙鳞重甲下的肌肉鼓得像要爆开:“都闭嘴!”
话没说完,三人齐刷刷扭头。
门边红衫少年衣角还在滴翡翠山谷的露水,胸前旧疤在晨光里暗。
“操!”雷克特喉头滚出半声闷雷,脊梁骨松进椅背。
克列格兹的扳手“当啷”掉进工具袋,格拉姆的钢管熄了火。
克列格兹蹿下椅子,语快得像卡壳的蒸汽铳:“巴雷丁那老狗亲自压阵!二十万骆驼骑兵全配晶核弯刀!”指甲抠着桌沿划出白痕,“阿迪特更狠——王旗底下杵着三百头披甲战象,象牙镶的钢刃比老子钻头还长!”
格拉姆的红钢盔往雷克特肩甲一磕,溅出几点火星:“俩老东西都是ss级!带的兵最次也嵌二阶晶核!”獠牙磨破下唇渗出血丝,“咱城墙上那点地精炮,够给他们刷蹄子?”
华逸拇指擦过腰间剑柄。黑剑“斩月”的寒意顺指骨往上爬,白剑“白虹”的暖流又压下来。
议事厅死寂,只剩蒸汽塔的嘶鸣穿透石墙,像四十万大军压在胸口的闷喘。窗外飘来象群低吼,震得水晶吊灯簌簌抖。
华逸一巴掌拍桌上:“消停!巴沙尔两口子是我过命的交情,金盾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克列格兹扳手哐当砸齿轮堆里:“探子从金盾王都爬回来说的!少主夫妻锁死在钟楼顶,他们盟主巴雷丁把所有跟咱们有旧的全隔在外头!”
华逸攥紧拳头:“龙城建城踩他尾巴了?阿迪特那老王八蛋凑什么热闹?”
格拉姆钢盔撞得沙盘乱颤:“阿米尔汗怕咱七座城窜太快!他们自封天下第一,跟白潮大陆有血仇!”
华逸瞅着窗外的嫩柳条摇头:“四十万大军压境,硬拼得崩掉满嘴牙。”他猛地扭回头,“得让那俩老东西互相掐!”
雷克特烟斗灰簌簌往下掉:“他俩去年为条矿脉互相埋了三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