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邢舟伸手过来之前,桑暮麻溜地扣上了安全带。
擡眼的瞬间,邢舟的身子靠过来了大半,四目相对。
邢舟垂下眼皮,偏头看了眼,唇角扬起抹笑意,“这麽防着我?连系安全带的机会都不给?”
离得太近,桑暮被男人的气息包裹,目光平视能看到他瞳孔里自己的影子。他体热,不用触碰就能感觉得到。
不知道是不是温度递到了桑暮这里,她後背紧贴着座椅,颈侧升温冒汗。
空间逼仄,桑暮有种邢舟的鼻尖和自己贴在一起的错觉。下一刻,她做出了反应,突然就伸手推了邢舟一把。
分明没有使多大力气,邢舟却顺着力道跌回了座椅里,明摆着碰瓷儿。
以为自己没控制好力气,桑暮吓了跳坐起来,转而就对上了邢舟戏谑的眼神。
“邢舟!”桑暮嗓音闷闷的,揪着眉毛,总算有了点精气神。
车子被发动,邢舟笑了声,“嗯,就这样,见人不顺眼就刚回去,别硬忍着再整出毛病来。”
闻言,桑暮愣了下,没说话。
男人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根骨分明,青筋脉络清晰。他双目直视着路面,手掌转动方向盘的动作流畅熟练。
他没有继续方才的话题,而是从扶手箱里拿出个小面包,“回去大概二十分钟,先垫垫。”
犹豫了片刻,桑暮接了过来,但没急着撕开包装。
半夜的栖梧安静下来,桑暮偏头转到车窗那边,昏黄的路灯灯光被树影分割,路面忽明忽暗。街上的店铺大多漆黑打烊,只剩零星几家酒吧还尚在营业。
桑暮整个人陷进座椅里,疲惫的双肩终于得到放松。
路上好像很长,两个人都没说话,但这一次,桑暮却罕见地没有觉得尴尬。
沉默的气氛,莫名显出分静谧平和,还有那股无法忽视的安全感。
或许是在封闭的空间内吧,桑暮想。
深夜的时间,舒适的环境还有困乏的神经,轻而易举地让人滋生困意。
桑暮很努力地保持清醒,终究是没有撑住。
车子开到楼下的时候,邢舟找了个地势平稳的地方停靠。他扭头,看到旁边的姑娘睡得正熟,呼吸声平稳,头往车窗那边偏靠着,长发遮了脸颊。
她本就纤瘦,身子蜷缩在座椅里,莫名就让邢舟心脏揪起。
车内的温度渐渐升起来,邢舟下车,要关门的时候停了下。
他擡头看了眼楼道窗的方向,目光落回桑暮身上。
门就那样大开着,他绕到另一边极其小心地开了副驾驶车门,然後解安全带,弯腰抱人。
纵然动作再轻,桑暮的眉毛还是皱了皱。
她靠在邢舟怀里,把他的胸肌当做枕头。还未充血的肌肉很有弹性,桑暮自觉地寻找更加舒适的姿势贴上去。
怀里像捧了水,邢舟步子极慢,手上力道轻的像在抓羽毛,生怕惊扰了桑暮。
然而在他抱着桑暮进楼梯间上二楼的时候,桑暮还是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时间有点分不清何时何地。视野里最先清晰的是邢舟的侧颜,轮廓冷硬,五官分明。
重要的是,他身上的温度,让桑暮觉得自己在被个火炉抱着。
意识还未完全清醒,桑暮只知道他们现在是在江淮小区的楼梯间里。空气里有淡淡的灰土气,还有废品和纸箱的味道。
桑暮动了动身子,开口时声音低软又黏糊,“电梯坏了吗?”
闻声,邢舟答得很快,“没有。”
他低头看向桑暮,脚下步子未停,唇边带着散漫的笑意,“这不是走楼梯可以多抱你一会儿吗。”
这句话在桑暮的脑子里足足过了三遍,同意识一起清醒的是惊慌错乱的情绪。
她想要从邢舟的怀里跳下去,却被他死箍着动弹不得。
下意识的挣扎和逃离和从前大差不差,桑暮不自然地动着身体,眉毛都拧起来。
倒不是觉得邢舟会对她做些什麽,也没有厌恶反感,只是不适应。
只不过这反应落在粗神经的邢舟眼里变了味儿。
“邢舟——”
“桑暮。”
话声被打断,楼道里的脚步声也停了下来。
沉默片刻。
“我知道你总想和我保持距离,也知道我之前做的那些混账事儿让你反感我,很正常。”
“不过你多看看我呢?”
他们就在楼梯转弯处的位置,窗外的光透过楼道窗打进来,算得上明亮。
邢舟看着桑暮,总是漫不经心的眸光多了点认真的意味,“可能你多看看我,或许就会觉得,我人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