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做自己的人连在媒体前也不装,在外头早已有冷面名声,更不用说有脾气会藏掖,更少会为了谁而低头。
人不犯他,他便不犯人。
一向如此,没有变。
可,宋凌霄又在对面喊了一声宋濯,说岳辉是长辈,几分薄面也是该给的。然後笑着也看向了薛芙,两人眼神隔着大圆桌对上,宋凌霄似乎又想她像刚进门那样,指使她当中间人,和缓僵了的饭局。
可这回,薛芙却不想在当中做任何角色,动也没动,当做没看懂宋凌霄暗示的眼神。
也有个猜想,在她心里渐渐成型。
第三次,宋凌霄喊了宋濯。
薛芙见着身旁人弯身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在桌子上放下了长餐巾。
她不由得手跟着捏紧了,没想过宋濯会妥协,也从来都没看过他和谁妥协过的样子,于是又蹙眼看了对面的岳辉,那个老人在温笑,似乎怕宋濯後悔,转头还吩咐了身边人上前来引。
她自然地咬了唇,很想做什麽,但又不知道能做什麽。
那把砂砾般的嗓子,在安静的会所包间里,语重心长说着,“宋濯,我们都是一家人,以後齐心协力为腾亚,一条心,没有必要有隔阂的。你们家长期在外,可能不知道,这些年腾亚发展停滞,就是这些外头在传的派别在作怪,又说我岳辉短视激进,搞什麽汽车金融圈,只是为了私利,海外资産多少多少。”
“我可以告诉你,完全没有的事,我所有的钱分毫都压在了腾亚的新项目上,跟着一起生死共荣。凌霄接集团,做出了新的变化,能有不错的盈利,我躺在病床上就能不停进账,哪里会嫌钱多,又怎麽会不欢迎你们来呢。”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拍拍桌子,颤颤着头,骂,“全是我那儿子混账,惹了些社会上的不良风气回来,你放心,以後我一定加以管教。”
服务员在帮着倒茶水,放了两个杯子在岳辉的面前,岳辉举了一杯在手上,打算等这个侄子走近的时候,主动敬上一杯,聊表歉意。
“宋濯,来。”
他热情切切,与对待宋凌霄不同,有点拉拢这个新的宋家人的意思,姿态略低。
宋凌霄也没插话。
“不必麻烦。”
随即,岳辉却得了一句冷冰冰的话,茶杯重新放了回去,挤了下酸涩略花的眼睛,又掀起厚重的褶子看着宋家这位他不熟的新人。
宋濯站了起来,抄着兜,耐心早已磨尽,轻微抹了下脸上的伤,撕掉了那不太管用的ok绷,已经看了一上午的戏,清楚明白岳辉是什麽样的人物,似笑非笑说,“我也不知道你是我哪门的叔父,我们不同姓,就也不攀亲了。岳老先生是吧,您的佛,知道你这麽包庇一个死不悔改杀人未遂的儿子吗?事故发生那麽久,他到过我父亲病床前探望过一回,忏悔过一回了吗?”
“没有吧。”
凌厉的气场,并不把拿辈分压人的人放眼里,更转而看了眼宋凌霄这个有意和事的人,说,“等有了,我再来和宋凌霄一样,尊称你一句叔父,再来敬你手上这杯茶,也不迟。”
“这顿饭,你们慢慢吃,不奉陪了。”
薛芙手臂边被碰了下。
随即反应过来,她也跟着人站了起来,转了出去。
原地留下了一帮面面相觑的。
宋凌霄也喊了助理跟上,却也劝不回来人,他转头接过了岳辉那杯落空的茶,又说了什麽。
他们也不知道了。
电梯里,出来的两人一人站了一边,宋濯在手机里查看着自己车辆停放的位置,薛芙则咨询了同事的会议情况,问是否还需要帮忙,那边答复了会议已经结束,腾亚对方案满意,也已经上了审批,没什麽事了。
然後就一片沉默。
电梯无声在运转。
宋濯从手机里擡了头,对上了正面镜面里的视线,转而与她面对面,先安抚笑说,“放心吧,一码归一码,腾亚和大禾美术馆的合作,宋凌霄不会反悔,不会殃及到你。”
薛芙转身,也看向宋濯,不甚理解,问,“叶明礼的合同,也是这麽来的?”
宋濯点了头,两份合同,对于腾亚集团来讲只是很小的一件事,就楼上那帮高管,以前在岳辉的授意下,都不知道开了多少空壳公司,走了多少私账。
宋凌霄也只不过清了那些裙带,转而给他身边人点利益,以此维系和他的关系,对于掌权者来讲,就是一些人脉小游戏,喂喂小鱼罢了,也没什麽大不了。
但薛芙明显的不高兴,凝着眉,咬了唇看着他,问,“宋凌霄不会平白无故给我们利益,那你都答应了什麽?”
答应了。。。。。。
还真不少,从蓝斯转极星,又和赛尔诺集团的千金联姻,还有像今天这样,时不时应付一些难缠无理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亲戚。
她声音微颤,又在问,“什麽叫杀人未遂,柏舟叔不是简单的息肉手术进的医院吗?继承家産,这种事柏舟叔答应了,也没什麽毛病,毕竟谁会跟钱过不去。但,进油罐的老鼠都知道,贪越多,就越出不了局。你跟着宋凌霄,心里清不清楚啊。”
这应该是自四月後,两个人唯一一次这样开诚布公地谈。
电梯是专属电梯,没人进,没人出,直直平稳在下落。
宋濯也同样坦诚答,“回了宋家,就在局里了,也没差。能拨给你们一点是一点,你不是要买南平区的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