馀光里,见了走廊安全门拐进来的人影,谈利娜立刻收敛了笑容,站直,也赶紧示意着薛芙别再说下去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先回心外科去了。”
薛芙噤声,直觉不妙,转头往後,果然就看见了自己的母亲,吴凤君在身後,正严肃地看着她,已经把她刚刚一番市侩爱钱愿意给男人吃豆腐的言论都听了进去。
一张脸黑沉沉的,是吴护士长要训人前的前摇风暴。
但,万事,反正先微笑。
“妈,早啊,産科今天不忙吗?”
吴凤君好些天没碰上薛芙,两个人工作都忙,吃饭也没约上,她听小护士说好像在骨科见到了她女儿,以为是薛芙出了什麽事,就赶紧过来一趟,见着她没事,就和她冷说,“再忙,也得和你吃个饭,你,今晚跟我回家。”
“可我还有事。”
“什麽事。”
“工作。”
“什麽工作,你一天到晚都回不了一趟天府雅苑,又什麽事,你和孙泽铭订个婚,让你们赶紧去庙里求个好日子回来,到现在还没消息。你知不知道那间酒店2月前的席都订完了,酒席紧得很,你们两个还在那里慢悠悠地说忙,再忙,终身大事不用先考虑?”
来了来了。
也完了,完了。
吴凤君虽然语调不凶,声音也细细,但是教训人的时候,话会很多,连带着好久之前的旧事都得提。
“让你去看看你柏舟叔也是,拖了多久没去看,之前人帮了我们那麽多,住院都多久了,宋濯都从国外回来了,你都没去问问。你又是说工作,工作。”
薛芙赶紧到吴凤君身边,摸摸手臂安抚,赔笑,“好好好,消消气嘛。吴护士长,轮椅上的是我的客户,你别像叨小孩一样叨我嘛,给我点面子,今天晚上推了工作,一定回天府雅苑,如果不回,我绝对姓倒过来写,我发誓。”
吴凤君朝轮椅上的年轻小姑娘看了眼,见人痛得挂了泪痕,是哪里来那麽可怜的客户,脚肿得快和足球一样大了,她敛眉,心稍静,又看回薛芙身上,“你呀你,总是得我叨你,你才能答应我一回。”
“晚上我就回去陪你吃饭,带点榕园的菠萝包,好不好?”
冰镇黄油菠萝包可是榕园的招牌,排队也难抢,是吴凤君的好。
轻易也能哄她开心。
吴凤君听着有心的话,稍微和缓了脸色,朝自己女儿鼻子上划拉了下,两三个礼拜没见她了,这女儿的脸庞是一点也没圆润,眼下还有淡淡青黑痕,于是惆怅着说,“你有没有在好好吃饭?”
“有啊,最近早午晚按时吃,一顿没少,还吃宵夜呢,一天至少四顿。放心吧,吴护士长,你女儿我饿不死自己的。在美术馆上班,闻着负一楼的饭堂有饭香了,掐着饭点,我绝对是第一个去冲锋陷阵的!”
吴护士长点点头,听着话,略满意,可转眼又看见了刚刚谈利娜给薛芙买的早餐,就挂在轮椅的把手上,塑料封条都没拆,分明一口未动。
“睁眼说瞎话,就这张小嘴能瞎编那麽多小故事,一个劲地骗我。把那早餐认认真真吃了,再说。”
“等会儿就吃,我先把客户住院的事情安排好,行不。”
薛芙态度软,眉眼弯弯。
吴凤君自然也没办法,女儿再怎麽,也都是自家的独女,工作有业绩压力,很辛苦,她也是知道的。
这会儿,护士安排好了床位,可以进房了,薛芙一个人撑起受伤的小姑娘上床,抱人的手都在颤,咬着牙忍着,都没点以前的娇憨气,更没有以前遇事哭啼第一时间就找她或者隔壁家叶静澜儿子宋濯的孱弱娇娇模样。
搬人上病床的时候,头还被那小姑娘举着的手机不小心敲了下,声音不小,她也没吭,反倒笑着安慰别人说没事没事。
瞬时间也就心软。
吴凤君不舍得再多说两句了,转头,赶紧帮着叫了个熟脸的女护工,去一起帮忙擡人。
“还是妈好,心疼我。”
吴凤君受用,嘴上却也没饶了薛芙,“我心疼你有什麽用,孙泽铭以後能不能让你少吃点这种苦,让你少去几场男人扎堆的应酬,才重要。我真的担心,现在他们家求个订婚日期都这麽不重视,你嫁了他们家会吃苦,更还有他那个姑姑。。。。。。”
薛芙接着话,不赞同,“咱们不靠男人,我自己赚钱嘛。”
“钱一辈子赚不完的,重要的是慧眼识人,有个能相辅相成的另一半,如果不是看着他对你好……”
哎,还真是操不完的心啊。
安排好了客户入院的事情,薛芙随意将头发扎了起来,嗯嗯应着,头也点着,毕恭毕敬,温顺如午後猫,不敢反驳,反驳只会被越叨越多,于是就赶紧说还要工作,匆匆要走。
吴凤君话还没说完,拉住她,问,“大周末的,不好好去约会,又去哪啊?”
“还有个小客户要安顿。”
“又是什麽客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