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芙没应,还记着旁边人给她留了一堆的麻烦,她烦他。只跟着桌上人看了主位的人一眼,心里了解了个大概,也清楚了叔侄那麽别扭的原因,而有了底。
观察了会儿,的确也是如所说的那样。
局面上,宋凌霄表面示弱,可实际不是,明明刚刚说不懂水月观音,不知道藏品含义,只知道岳辉喜好佛像就送。
这会儿当着一帮腾亚高管的面,又笑说,“水月这两字来自《金刚经》'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的意象,正好和叔父现在一样,该放下的,放下,不被俗世虚幻无常所困扰,境界高啊。”
岳辉温温挂着笑弧,但他的身旁人刚和缓的脸,顿时又沉了下来,只默不作声,隐隐有意见。
薛芙都能感受到桌上又风云莫测起来。
这个席,可真是鸿门宴啊。
但旁边人却淡淡说,“就当看戏吧。”
薛芙想想也是,自己是局外人,也不是宋家人,更不是腾亚集团高管,不用站队,也不用看风向,紧张个什麽劲呢,于是拿过了面前杯子,要喝点水。
但,旁边人又提醒,“我喝过的。”
薛芙已经抿了杯沿,水滞在唇边,闻言,呸了一嘴,也终于给了他一个眼神。
不友善,带着刺。
她拿起来的时候,他就该提醒的,等她都喝了,他才出声,肯定故意。
若是周围没人,这场不是应酬场,她肯定直接泼人了。
但也这麽一转头,接过了人重新喊服务生给她弄的新杯子,才见到宋濯脸上,右边的脸颊上划了一条痕。
尽管已经贴了OK绷处理过,但上头有淡淡的碘伏印子,还渗出了血迹,伤口新鲜,也不像是玩赛车弄的。
“去首都打架去了吗?”薛芙沉眼,调侃。
一饭桌上的人在观察着主位的动静,同席而坐的他们两个置身事外一样,老友话家长。
宋濯手搭在她的椅背上,嗤笑,也不在乎这点小伤口地说,“刚刚出去的一条疯狗,扔了个茶杯过来,茶杯碎了,不小心刮到的。”
“你咬人家了?”
宋濯勾勾唇笑,没否认,嚣张带了几分,不认输也是有的,见了她喝完了一杯茶,继续给她倒。桌上已经布好菜的圆盘才终于有点动静,他转了起来,说,“只是报个仇,你祝寿的那个对象,喊那条疯狗给我跪着赔礼,那杯子就借着劲要扔他助理,实际朝我。”
“可真卑鄙,小人行径。”薛芙跟着同仇敌忾地吐槽一句,往桌子前一瞧,难怪她前头的桌布晕湿了一片,但迎了宋濯的点颌赞同,她喝着热茶水,反而说他,“你就爱惹事生非呗,占这种割不到肉的便宜,要是刮深一点,你那些女车迷得跑一半,不会躲远点啊。”
宋濯平静而耸肩,瞥了一眼她,“跑了也好,省得有人老是说我桃花太旺,小嘴叨叨。”
薛芙不置可否,跟着回,“你宋濯也有今天啊,终于妻管严,不能浪荡了,是吧。真活该。”
宋濯眼底里还氲着点雷暴,但似乎才有人可聊两句,而压制,收紧着,说,“浪荡什麽,破相了,後头好些活动都只能推了。”
薛芙再仔细看看,就他脸上这点小伤口根本破不了相,一两个礼拜也就好了,说,“不用那麽可惜,划了那一点,也不影响你貌美如花,貌比潘安。”
“就得这麽揶揄我啊?”
“没意思,你可以转过去另一边,别和我说话,影响我看戏。”
“那麽爱看戏,给你抓一把瓜子好不好。”
“你……”
以为她不要,但接着,“你拿少一点!旁边,旁边那小番茄拿两三个。”
两个人旁座都有人,分别是腾亚集团市场部和营销部的高管,他们听着这肆无忌惮,聊闲话的阵势,看了他们一眼。
又对上了宋濯冷到出棱子的眼神,想起方才的饭厅动静,同是姓宋的,可这位宋先生不好惹,宋凌霄能屈能伸,对着岳辉表面捧着,实际心里有主意,拿他儿子小岳总开刀,讲体面。
而这位宋家人,却是直接摆脸,不给面子,要那位小岳总以命抵命,话里话外凉薄,是虎狼架势。
惹不起。
于是他们看着脸色,转头回去,尽量装着没在听。
这张桌子坐了三十来个人,说大也大,说小,却也让宋凌霄在应酬长辈时能抽空能看他们一眼,迎了堂弟的裹着不爽利冷冷的目光,他也终于意识到进来好一阵子了,局却还没开,于是开口说大家动筷啊。
第一筷子,宋凌霄亲自夹给了岳辉,才刚阴阳完,又是一副晚辈孝敬长辈的样子。
而岳辉也没说什麽,默默吃了一口。
其他人见状,看清局势,也才开始动筷子。
薛芙早餐没吃,也终于有了胃口,先喝了面前的一口汤。
对面的岳辉却看了过来,对这个伶牙俐齿,又圆滑的小姑娘注意了起来,刚刚在介绍那观音时,他就一直在看她的人,现下她又坐在了宋濯身边。
看着方才同他狠戾放话,根本不给他这个长辈面子的人,竟然破天荒地在照顾着她。
于是就问,“这薛小姐和我们宋濯是什麽关系,如果我没记错,他的未婚妻姓林吧?”
一口汤烫着。
薛芙又闻到了那股似曾相似的猪肉腐臭味,而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