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厅里的一个大屏幕滚动着他往年赛事片段和团队的工作内容,吴雅宁瞄见其中一个片段,兴奋地拍了身边宋濯,说,“去年,为了收集比赛数据,我们不就自驾了纽博格林赛道,悬转木马位置差点报废了赞助商的奔驰车,差一点就翻,和今天我们在高架上差不多,甚至更惊险,是不是!”
他浅笑,靠在沙发上,懒倦着,但也明显记忆深刻,脸上难得小括号,应,“纽博格林赛道70多个弯道,海拔差上千尺,路况复杂,一向都是'绿色地狱',多亏你当时提前做了数据分析,不然,那段路程,难以想象。”
吴雅宁笑说,“数据,本来就是为了我们大学的方程式赛车比赛做准备的,刚好能帮上你的忙,派上用场,我真的很开心。美中不足是,我们的车还是刮了,我在副驾驶没坐稳,也还是受伤了,耽误了秒数。”
“那晚你载了我去医院,陪了一晚上,还没谢你呢。我那天还穿了裙子,还得你背上背下的,好狼狈啊。。。。。。”
“没事。”
原来,过去留学一年,他们竟然已经在一起发生了那麽多故事。
说着话的时候,宋濯衣领上被工作人员拆画框的泡沫屑沾染上,吴雅宁直接就当着衆人面伸手帮拈了下来,默契使然,两人甚至都看了眼对方,无声而笑。
真的,也只差吴雅宁的一个点头了。
薛芙没醉,人在宋濯怀里,却比任何时候都更迷乱不堪,占着人,头脑发涨,想起她送的含着心意的四格漫画被放在了工作室楼梯最边,心不平,应,“像。”
就是同一个。
“都挺薄情寡义的,他高二就和这个女朋友约定好了出国,我一直不知情。你评评理,有别人了,怎麽就不划好界限,他是不是十分没眼光,心眼都被猪油蒙住了,才都不把我列入他的选择项?”
“我哪里比人差,漂亮我不输,身材我也有,虽然没人家胸大,但也有C了!”
“高二?”
“是,就是高二!多早啊,他就认定好人了!”
她擡眸,看着宋濯,又低头见着他扶了她手臂,牵引着,让她彻底地坐得稳,而眼里更茫茫然。
就又为什麽要对她好呢?
但答案也不难猜,他们父母从他们出生时候就认识了,熟到像一家人,他们天天都能见面,更因为父母忙碌的工作关系,经常寄居,两人互相依靠,她和跟屁虫一样,落在宋濯身旁。
“宋濯,你好好照顾薛芙。”
“宋濯,你多让着点薛芙,你是哥哥,她是妹妹,你多担待。”
家长们都这麽吩咐,他们就是这样长大的。
他自然会像兄长一样,对她好啊。
她也一样,对他言听计从,艰难跟着他的每一步,连薛崇礼酒醉後,刚刚从医院打电话来斥责,“你是哪根筋不对,胳膊肘往外拐。老宋对不对得起我,他在云老那里做了什麽,动了什麽手脚,我能不清楚。用得着你牵线,给他铺脸,你就得上赶着,给人家做童养媳,外面说的多难听了。你他妈的,究竟谁生的。”
他身边的吴凤君抢过电话,手拍打着薛崇礼,在三院都是熟面孔,她压着声音颤着说阻止的话,摇摇欲坠的。
她可惹大祸了。
但宋濯说着她的埋怨,当着她作,在发小脾气,低头在笑她,“我怎麽薄情寡义了,对你哪里不好,难道,不是一直以来,你不理人,任何事都能找我麻烦?”
“麻烦?”
她只是想借口和他多待,学习也是,也不是真差劲到得补那麽多的习,一股脑地学方程式赛车也是,想拼命安利他给车迷们,但,自我感动为多,一厢情愿给人添麻烦,脑子真是坏了,才这样跟着他转。
可算了,他不会懂,也不用知道。
祛魅的方式就是拥有。
既然多次试过割舍不掉,薛芙就想彻彻底底试一次。
也就在吴雅宁在一楼问她这个青梅意见的时候,她回答了相反的话。
“宋濯会喜欢人粘着他吗,你和他从小到大在一起,应该最了解他脾性,朋友一起做生意都能成仇,我怕太靠近他了,反而会适得其反,没有未来。”
“是吧。。。。。。”
“你的意思是,别太近麽?”
“嗯,男人不是都喜欢新鲜感嘛。。。。。。”薛芙冷,听着问话,头低在了高领毛衣里,踢了踢脚边雪,不咸不淡地应,也为自己卑劣而擡不起头,却也听从了内心,提过了沉在犹疑当中的吴雅宁手上的东西,说,“茶水,我去送吧。”
她犯病,就想作坏。
每个人都说她乖巧,只有她自己知道,不是。
就像某个雨天,一封情书明明可以放进书包最内层,安然无恙到达某人手上,但她却抽了出来,放在了浅口袋无封装的书包外层,随它在狂风里飘落。
让沾着香气和心意的书纸落在沾染了杂叶水泥的地面上。
被雨水拍打得字迹模糊。
而见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