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硬
简妄喘着粗气,看着陆承砚那冷硬挺拔的背影,看着他毫不犹豫地踏进那片象征着他所有苦难根源的废墟,一股更加汹涌的怒火和一种被彻底无视的屈辱感瞬间冲上头顶!
他猛地追了上去!
“站住!”简妄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凄厉,“陆承砚!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带我来这里干什麽?!看你们陆家当年怎麽在这里吃人血馒头发财的吗?!看你们怎麽包庇那个姓温的杂种?!看……”
陆承砚的脚步猛地顿住!
他倏然转身!
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寒风!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如同淬了冰的刀锋,瞬间锁定了简妄因为激动而扭曲的脸!
那眼神冰冷丶锐利,带着一种被彻底触怒的丶山雨欲来的狂暴威压!
“闭嘴!”他的声音不高,却像裹挟着冰碴的飓风,瞬间冻结了简妄後面所有歇斯底里的控诉!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狠狠砸在简妄的心上,“想找到那个司机,就给我安静点!收起你那些愚蠢的臆测!否则,立刻滚回你的瑞金医院去!”
冰冷的话语如同鞭子,狠狠抽在简妄的脸上。
他像被掐住了脖子,後面的话硬生生堵在喉咙里,只剩下粗重的丶带着屈辱的喘息。
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陷掌心,才勉强压下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丶同归于尽的冲动。
找到司机……对!找到那个真正的凶手!这才是他唯一的目的!他赤红的眼睛死死瞪着陆承砚,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被强行套上锁链的野兽。
陆承砚不再看他,转身,一把扯开那摇摇欲坠的铁丝,率先弯腰钻进了那片被围挡圈起来的丶更加荒凉破败的废墟深处。
寒风在废墟间呜咽穿行,卷起地上的塑料袋和废纸。断壁残垣如同狰狞的怪兽骨架,裸露的钢筋锈迹斑斑,扭曲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
几处尚未完全坍塌的低矮平房,门窗早已不知所踪,只剩下黑洞洞的口子,像张开的丶无声呐喊的嘴。
陆承砚高大的身影在断壁残垣间穿行,步履沉稳而坚定。
他无视脚下遍布的瓦砾和垃圾,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处角落,仿佛在搜寻着某个早已被时光掩埋的坐标。他拿出手机,屏幕的冷光照亮他冷峻的侧脸。
他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在寒风中清晰而冰冷:
“老陈,让你的人,立刻排查八年前所有在‘向阳’棚户区登记过的丶与‘温金宝’或他名下公司有车辆租赁丶担保记录的暂住人员信息,重点是开黑色桑塔纳2000的。范围锁定在事故发生後三个月内突然离开海城丶下落不明的。要快!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把人筛出来!”
电话那头传来陈律师沉稳的应诺。
简妄跟在後面几步远的地方,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
寒风吹透了他单薄的羊绒衫,带来刺骨的冰冷,却远不及心底那翻腾的恨意和悲凉来得尖锐。他看着陆承砚的背影,看着他在这片埋葬了他父母亡魂的废墟上发号施令,看着他动用着那庞大到令人窒息的财富和权力,去挖掘一个他父亲旧友掩盖了八年的真相……荒谬!
这太荒谬了!这算什麽?迟来的正义?还是陆家为了撇清关系的又一次表演?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的咳嗽声从不远处一个半塌的平房角落里传来。
两人同时停下脚步。
只见一个裹着破旧军大衣丶头发花白丶满脸冻疮的老头,蜷缩在背风的断墙根下,面前生着一小堆用废木料点燃的丶冒着黑烟的篝火。火苗微弱,几乎无法驱散寒意。
老头浑浊的眼睛警惕地看着这两个闯入废墟的不速之客,尤其是陆承砚那身与这环境格格不入的昂贵衣着,让他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陆承砚锐利的目光在老头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迈步走了过去。
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厚厚一叠崭新的百元大钞,没有半分犹豫,直接放在了老头面前那堆冒着黑烟的篝火旁。
钞票在灰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刺眼。
老头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吸气声,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叠钱,又看看陆承砚冰冷的脸,身体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微微发抖。
“问你几个问题。”陆承砚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居高临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答对了,这些是你的。答错了,或者撒谎……”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让老头瞬间打了个寒颤。
“您……您问!您问!我老烟枪在这片住了快三十年!啥都知道!啥都知道!”老头忙不叠地点头哈腰,眼睛却死死盯着那叠钞票。
“八年前,十一月,环线高速入口那场车祸,死了两个人,一对夫妻。”陆承砚的声音如同冰珠砸落,“开黑色桑塔纳的司机,跑掉了。听说,那人以前就住这一片?跟一个叫‘温老板’的人有关系?”
“温老板?”老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随即似乎想起了什麽,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畏惧和贪婪的复杂表情,“您……您是说金宝温老板?那个温州来的大老板?搞拆迁的?”
陆承砚眼神一凝:“对。温金宝。”
“有!有印象!”老烟枪用力点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那事儿……当年闹得挺大!那对夫妻……唉,造孽啊……开车的那个……叫……叫啥来着?好像姓李?对!李大头!我们都叫他李大头!是个外地来的混子,给温老板手下那个拆迁队开车的!开的就是辆破桑塔纳!黑乎乎的!”
简妄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李大头!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进脑海!他死死盯着老头,呼吸都停滞了!
“李大头?”陆承砚的声音依旧冰冷,“事故之後,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