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医生,身体因为巨大的紧张而瞬间绷紧,几乎要从椅子上弹起来,却又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动弹不得,只能徒劳地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简星家属?”
医生的目光扫过狼狈不堪的简妄。
简妄用力点头,喉咙里发出一个破碎的音节:“……是!”
“急性感染引发的肺部并发症,情况很凶险,”医生的声音平稳,带着职业性的冷静,“但抢救还算及时。穆勒教授远程指导了关键环节,目前感染源初步控制住了,呼吸机辅助下,血氧饱和度暂时稳定在安全线以上。不过还没脱离危险期,需要在ICU密切观察至少48小时。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随时可能有反复。”
医生的话像一把钝刀,在简妄的心脏上反复切割。
凶险……暂时稳定……未脱离危险……随时反复……
每一个词都像冰锥扎进他的神经。
但至少,暂时稳定了!星儿还在!
巨大的悲恸和一丝劫後馀生的虚脱感同时冲击着他,让他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栽倒。
“谢……谢谢医生……”他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
医生点点头,没再多言,转身又回到了那扇沉重的门後。
简妄如同虚脱般瘫软在冰冷的椅子上,後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衣衫,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他大口地喘着气,试图平复那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星儿暂时没事了……暂时没事了……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里浮现,另一个冰冷的事实立刻如同毒蛇般缠绕上来——陆承砚!
他挣扎着站起身,双腿因为长时间的紧张和恐惧而酸软无力,踉跄了一下才扶住墙壁站稳。
他必须去手术室那边!陆承砚怎麽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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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外的走廊,灯光同样惨白,气氛却更加凝重肃杀。
不同于ICU家属区那种弥漫的悲伤和无力,这里聚集着几个穿着昂贵西装丶神情焦灼冷峻的男人,是陆承砚的助理林薇和几个匆匆赶来的集团核心高管。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丶属于权力与财富被突然悬置的紧张和低气压。
简妄跌跌撞撞地跑过来,额角渗血的纱布和满身的血污狼藉,让他在这群衣着光鲜丶气场强大的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如同闯入狼群的受伤羔羊。
林薇看到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他身上的血迹和狼狈,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并未多言,只是示意他安静。
手术室上方的红灯依旧刺目地亮着,像一个冷酷的倒计时牌。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每一秒都像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
简妄靠在对面的墙壁上,身体因为脱力和寒冷而微微发抖。
他不敢闭眼,一闭眼就是车祸瞬间金属扭曲的巨响丶安全气囊爆开的白色粉末丶陆承砚满脸鲜血昏迷不醒的样子,还有他最後攥住自己手腕时那决绝的眼神……那眼神,像烙印一样刻在他的灵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