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妈要连鬼一块儿劈雷搞死我们?”骆渊指天就破口大骂,“他奶奶个腿儿,上面哪个龟孙子想的点子?!我靠,他们到底知不知道我们几个倒霉蛋还在底下?!”
“上次是问天阁主事。”邢安宥淡道。
“早知道那群自恃天命的东西出的都是阴招!”骆渊还要再骂,程濯扶着土墙,摇摇晃晃地直起身:“我,我去,谈。”
几乎他话音刚落,金光普照的地方陡然扩散开光芒,笼罩住整个诛邪境上空。
凝聚衆神灵力功法的雷霆尚未劈落就已威力尽显,离得近的亡魂径直被光芒击穿,大片大片蒸腾出水汽一样的烟雾,痛叫着跌落。
骆渊又从中看见了那位女馆主的身影,显然负伤的都是海燕城的亡魂。
这个认知让他思路一断,才後知後觉躲开从天坠落的亡魂:“还谈个头,这群混账摆明好的坏的不挑了,一巴掌全拍死了了事儿。你把轮回道打开放咱们从诛邪境出去,让这些亡魂。。。。。。跟着一道便是,先出去再说!”
“打开,不,不行的。。。。。。”程濯从地上背起行动不便的弟弟,为难抿了抿唇,“从,方才,外,外面,就已经,被,封印,封死了。”
“?够狠啊。”骆渊难以置信,高天处雷鸣阵阵,若非不是时候,他能比方才骂得更加真情实感,“那我是又要死这一招上了?上哪儿能找到我这样的倒霉蛋?”
高压环境中他甚至感到,自己的每一丝毛发,连带果子狸的耳朵都微微直竖,天光越发的炽白,轰鸣的雷电声中,好似时间都陷入了静止。
生死咫尺之间,他紧紧握住邢安宥的手:“我说殿下,你到现在是一点儿都不慌啊,真想跟我在底下殉情?看这事闹得,未来好像根本改变不了,再活一次,我一开始还是被你娇弱小龙的形象骗得团团转,最怕的诛邪境还是会打开,天罚的雷霆还是会降下,那老天干嘛要叫我重活呢?这不玩儿人吗?”
“。。。。。。也许不是。”
邢安宥静默注视着他,呼吸微微放轻了:“或许,他只是想给你一个机会。我骗过你但我永远爱你,诛邪境再也不会因你打开,天罚的雷霆也再不会为惩治你而来。前世的遗憾,他想新生的你不再有。”
“啊。。。。。。”骆渊意外地愣了下,哈哈笑说,“那这老天可真是又仁慈又贼兮兮的。照你的说法,我还得谢谢人家,死前给我这麽多上辈子没有的福利。”
不知道是不是死过一次习惯了,也或者因为这一世,上辈子不曾握住的手,和想要陪伴的龙都在身边,他出奇地不感到慌乱。甚至在这里和海燕城的亡魂陪葬,也算赎了当年一份罪。
如邢安宥所言,仔细一想,这辈子的他,就算死了,也是光荣战死,而非前世恶名加身抱憾而终。
九天玄雷轰鸣,如白昼明光,豁然点亮整个世间。
这时他听见混杂在雷鸣中模糊的声音,看见对方在白光之後不大清晰的口型。
他的龙与他说:“就算天雷劈下来,这次我也不会让你有事。”
……说什麽大话。
骆渊但笑不语,在炽烈的电光与炸耳的雷鸣声中,准备迎接他与前世相差无几,但又相去甚远的结……
眼前骤然陷入大片的黑暗。
……局?
骆渊懵逼眨了眨眼睛。
耳朵里还残留一些接收巨响之後的嗡嗡鸣叫声,逐渐的,随着听觉恢复,雷鸣声不知何时消弭,但四周的一切并不曾归于平静。
他嗅到一丝咸腥的,海水的气息。
他的听觉被哗啦哗啦的海潮声所覆盖,皎月的银辉温柔洒落在他身上,一切安宁,静好。
擡眼望去,左手边是沙土与红雾堆积而成的废墟,他还处在原地未动。
可再往右手边看去,那座他曾在自己的识海看见过的丶位于东海海畔的龙王庙安静矗立,上一次点燃的烛火未熄,微风轻轻摇曳火苗,迅速地穿堂而过,刮起庭中桂树上一道道悬挂系着的红绸。
一边星月交映,一边烈风狂啸,污秽的沙土吹不进神灵庇佑的庙堂。
邢安宥就在他身侧,目光安静凝望他,握住他的手自始至终,不曾放开:“果然,最後一个遗愿,这便差不多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