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渊思绪几转,反应过来时已经合上双眼,直挺挺装睡。
来者坐在他的床前。
骆渊屏住呼吸,隐约感到对方的视线从他面上一寸寸滑落,他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
小龙崽子到底来干嘛的?!
一码归一码,失忆期间再如何和睦相处,不代表龙不计前嫌。
尤其邢安宥亲口说是哄骗他而已,鬼知道他睡成死猪这段时间,邢安宥有没有借机报复,比如拿针给他身上开孔,或者直接上手胖揍一顿?
就让他好好看清龙背後隐藏的阴谋算计……忽然垂在床侧的一手被握住了。
他食指指尖微动,正想这龙总不能阴险到拿刀撬他指甲盖,对方的手就沿他腕子,将衣袖捋了下去。
一段小臂暴露在海水里,被分明的五指牢牢攥在手里,似是拇指的指腹,轻轻磨蹭过一块外侧的皮肤,感触简直叫骆渊心惊胆战,比拔他指甲盖还要惊悚!
他紧绷着不让自己乱动,心说:好啊你个邢安宥!成天到晚在我面前装纯,暗地却做这种事情,难怪一进来就撵小狗出门,你可太出息了!
几乎应他心中所想,若说摸个胳膊还不算什麽,对方的手紧接着落他胸前,拨了拨那衣襟,沿着缝隙扯开。
不等他震惊,薄薄单衣就半开着松散,温暖掌心擦按过他肚腹,腰侧猝不及防一片冰凉……
“见活鬼了!你到底在搞什麽?!”骆渊猛地起身。
邢安宥险些跟他迎个对头,擡眸淡淡看他一眼:“不装了?”
“无怪我心太脏看什麽都脏,你这……嗯?”
骆渊话头顿住,突然看见邢安宥手里拿着的一小罐油膏状物体。
再低头一看自己腰侧,赫然一处未好全的伤口,非但如此,一眼能扫见的皮肤各处,都能瞧见磕碰跌打类的淤青痕迹。
“这怎麽回事儿?”骆渊惊奇,“谁把我打了?是不是你?!我不过失忆与你说些不着调的话,你觉得嫌恶拒绝便罢,竟如此狠心如此狠毒!”
“没那麽闲。”邢安宥将油膏往他手边一放,显然是不肯继续代劳,抱起手来,挂着张表情平淡的脸看他,“说我狠心狠毒,我还要听听你所谓不着调又怎会是那般模样。”
“……”骆渊顿觉脑瓜一疼,就知道会有这一遭。
想他那会儿连自己重活一世这种话,都傻乎乎告诉了邢安宥。
虽不知龙信没信,可无论真话假话,实在很难解释,他怎就突然对龙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要说啊,这失忆失得是真不是时候!
正跟邢安宥互不退让大眼瞪小眼,突然门口传来珠帘拂动的动静。
饕魇领着二茍撒丫子跑,还没进屋就嚷:“邢安宥,我们想要你架子上那只玻璃罐子装水母!”
邢安宥睨了眼它:“想着。”
“什……!”饕魇大怒,正要发作,忽看清骆渊坐起的身影,“啊,笨蛋,你醒啦!!”
“仙君仙君!”二茍亦摆着尾巴飞扑过来。
骆渊拢拢不怎麽体面敞着的衣服,把小狗接入怀中揉了两把:“说谁是笨蛋呢?讲不讲礼数!”
“哼哼,讲不讲礼数你都是笨蛋!”
饕魇把脑袋蹭过去,也让骆渊摸了两把,气鼓鼓瞪邢安宥道:“没有比你更小气的龙了邢安宥,借你一个罐子用用你都不肯,里面又没有看不见摸不着的宝贝!”
邢安宥不言。
俩小狗找了能装水母的替代品,闹腾着又跑走了。骆渊看邢安宥沉默侧脸,也觉得奇怪得很。
为什麽玻璃罐子就不行?
那只罐子他注意许久了,一开始只当它原先装其他东西,後来空着了,还是要填补物件或撤下去的。
奈何如今再看,仍是个空荡荡的罐子,说好看也不好看,简直一无是处,邢安宥怎麽容忍它一直留在屋里,还特宝贝地放架子里收藏着呢?
虽是不解,可思及此,又想起他那只同样被邢安宥收藏起来的贝壳小船,怎知晓对方所想,他静默,一时间五味杂陈,半晌,说了句:“邢安宥,你这龙有时候真烦。”
“烦?”邢安宥冷笑,把伤药油膏扔他怀里,“涂你的药。”
“涂什麽涂?不涂了!”骆渊真是越瞅他越烦,妈的怎麽会有龙一边拒绝跟人好,一边又留着人送的东西,这不神经病吗?!钓他很有意思?甭管有心无心,还讲不讲理了?!
要不是刚醒来状态不佳,身上还有伤,他早爬下去跟邢安宥打一架了!
气哼哼往床上一躺,又不知碰到腰後哪处淤青,他嘶了声,条件反射缩起身子,直接翻了个身向床里侧,眼不见为净。
“……”
片刻,邢安宥问他:“真不涂?”
骆渊不想说话。
身後的手就探过来,也许是良心发现又要帮他,具体原因骆渊现在无心猜测,只管翻滚一圈,往里挪挪,无声拒绝。
邢安宥手顿在半空。
骆渊只听身後没了动静,几乎要怀疑龙走掉了的时候,忽觉一点金光扑朔闪动在颊边,格外柔和。
搞什麽东西?他诧异转脸,但见邢安宥手心里捧着一颗发亮的,显然由灵力所化的五角海星。
对方垂着眼,清淡气质中透露些许拘谨,那点微光就在他眼中映照出一层明亮光彩,显得专注而真切。
“给你耍个把戏看,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