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着干的差不多的头发,平姨满意地点点头,“少爷,头发干的差不多了,现在水差不多也放好了,你快去泡个澡,将身体的寒气去去。平姨现在给你煮姜茶,你洗完记得下来喝啊。”
“嗯。”
池重秀点头,身体僵直站起来,紧张地差点手脚同步,朝着记忆里的房间走去。
上楼梯的时候差点绊倒,他不太适应这样的待遇。
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他们总以为他长得漂亮,认不出来是男生还是女生,又因为他的性格沉默寡言不合群,所以经常欺负他。院里的大人偶尔看到会帮忙教训那群不听话的小孩,但是院里的孩子那麽多,大人不可能时时刻刻在他身边,所以池重秀暗地里被欺负的场景从来没有少过。
後面是他明白了如果他一直沉默不反抗,那些人就会变本加厉,于是池重秀经常拼着两败俱伤的代价使劲反抗那些人。
他们被他不要命的打法搞怕了,也不敢明面招惹池重秀,但是他们换了另一种方法,带领其他人孤立池重秀,对池重秀实施冷暴力。
所以,当池重秀一满十八岁,他就离开孤儿院,用着他做兼职时赚的钱在学校附近租房子。
那是他帮同学补习,写作业,一笔一笔攒出来的钱。
本来想着考上了心仪的学校,暑假打工说不定能够去当家教挣的多一点,没想到人生如喜剧,在他以为一切都会改变的那一刻,得了癌症。
也正因如此,池重秀格外珍惜这些来之不易的善意。因为他真的很久没有感受过这麽纯粹的善意了。
泡着热腾腾的澡,池重秀环顾着四周豪华的明显是前世的自己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的房子。
恍惚间意识到自己真的离开原来的世界,成为一个新的人,拥有新的身份,新的……人生。
或许,他可以试着完成系统说的任务,然後要求换个奖励呢。
池重秀脑子中突然蹦出这麽一个想法来。
但是,他很快就打消了想法。
现在这些都不属于我,这些都是原来那个人拥有的,他不过是鸠占鹊巢。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池重秀竟然感觉到有点难过。
明明只是来这里几个小时。
衆多繁杂凌乱的思绪在脑海中闪现,池重秀将手从水温适中的浴缸里抽出来,盖在忧郁清透的眼睛上。
透明水珠顺着修长粉白的肌肤滑落,滴答滴答落入水中。
虽然这样想很可耻,但他还是想要在这个地方再待久一点。
他很快就会离开的。
许是因为池重秀泡太久,平姨担心,忍不住上来看看,在门口敲门询问。
池重秀紧张地穿好衣服开门。
平姨正端着冒着热气的姜茶,笑盈盈地对着池重秀,将手里的端着的姜盱递给池重秀,“少爷,姜茶好了,趁热喝,喝完赶紧休息哦,你今天很累了吧。”
池重秀愣愣擡头,对上平姨关心的目光,那是长辈对自家小辈强忍着委屈怕被家人知道的理解。
她好像在说:‘辛苦你了,但是还有我们在这里,不要担心。’
这种无言的理解与支持才是致命的,她在无声治愈你的伤口,为了让你能够再次起飞。
池重秀鼻头有股酸意,他不想让自己难堪的样子被看到,赶紧接过平姨手里的东西,低着头闷闷地说了声谢谢,便关上的门。
池重秀感觉自己心头情绪的闸口被打开了,但还没来得及泄出去冲击内里便被温柔治愈。
这种感觉真的好奇怪。
摸着起伏过大的胸口,池重秀大口大口呼吸,手腕却被打湿了。
池重秀以为哪里漏水了,他看着屋顶,那里没有滴水啊。
那是哪里来的水?
池重秀有些疑惑,他吸吸鼻头,後知後觉意识到是自己的……眼泪。
我哭了吗?
摸着湿漉漉的脸,池重秀有些震惊。
他怎麽哭了呢?
是啊,他怎麽哭了?
他不应该哭吗?
在青春正好的时候死于癌症,所有的理想和目标都成了再也实现不了的奢望。
从小生活在看碟下菜丶尔虞我诈的孤儿院,被排挤丶被孤立,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却不能上。
这些丶这些不幸,他是在为这些哭吗?
不是的。
他只不过是为自己坚持了这麽久终于有人能理解自己,为那一抹微薄却闪闪发光的善意感动而已。
喝完姜茶,池重秀端着下去把碗洗了再回房。
他想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