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他看向吉苍,理所当然地指挥,“再弄几个人偶出来探路。”
吉苍摊手:“弄不出来,一个副本只能使用一次替身人偶,你试试,你既然能看出刚才那个不对,说不准也能分辨出哪个是对的。”
他把皮球踢了回去。
“你去试。”沈驰飞不为所动。
吉苍立即低着头,捂着自己还隐隐作痛的鼻子,控诉道:“我试不了,你一拳头把我鼻子打歪了,我的嗅觉已经失灵了!”
这理由听起来荒谬,配上他那张挂彩的脸,竟有几分可信。
沈驰飞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最终还是自己动了:“别卖惨了,我来就我来。”他迈步再次走向那排散发着死亡和冰冷气息的停尸柜。
寒气扑面而来,混合着消毒水和更深沉的,属于死亡本身的腐朽气味,让他本能地厌恶。
停尸房像个巨大的冰柜,冻僵的不仅是尸体,还有活人的神经。
沈驰飞凝神静气,摒弃了视觉的干扰,修长的手指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缓缓抚摸过冰冷光滑的金属柜门把手。
他俯身,鼻翼微动,如同猎犬般,从那些细微得几乎无法察觉的缝隙里,仔细分辨着内部散发出的,常人难以捕捉的气味。
时间仿佛凝固。
他周身散发出一种极度的专注和冷静,与这阴森的环境奇异地融合。
吉苍站在他身後不远处,目光落在他紧绷而流畅的肩背线条上,看着他以一种近乎艺术般的专注和沉稳进行着这项危险的工作。
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临危不乱的可靠感,在惨白的灯光下无声流淌,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终于,沈驰飞的手指停在第四行第五个柜门的把手上。
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任何试探性的动作,他猛地发力,直接拉开了柜门!
柜门滑开,没有恶臭喷涌,没有鬼手探出。
沈驰飞挺拔的身影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仿佛只是打开了一个普通的储物柜。
他紧绷的神经似乎放松了一瞬,一个极淡的,带着点如释重负和不易察觉的自信的微笑,悄然爬上了他的嘴角。
柜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具尸体。
尸体上半身赤裸,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青灰色,肋骨根根分明地凸起,消瘦得几乎只剩下一层皮包裹着骨头架子。
那嶙峋的形态,瞬间让吉苍和沈驰飞联想到楼梯间一闪而过的那个诡异人影。
沈驰飞的目光迅速扫过尸体。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尸体交叠放在腹部,紧握的双手上。一份被捏得有些发皱的纸质报告露了出来。
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将那报告抽了出来。
报告很薄,上面没有病人的姓名。
诊断结果是胃癌晚期,然而最终的死亡原因却是意外饿死。
报告下方还有一行潦草的备注:死者生前所穿病服为其唯一遗物,无亲属认领,已由当值护士代为收存保管,旁边还附上了一张小小的,有些模糊的黑白证件照——照片上,赫然是一位灰衣护士。
“病服…护士…”沈驰飞低声沉吟,直觉告诉他,这件遗落的病服是下一个关键线索。
他擡起头,刚想询问吉苍对接下来的行动有什麽看法,却发现吉苍的注意力完全被那具尸体吸引了。
吉苍正小心翼翼地俯身,凑近了观察尸体的体表。
他的神情专注而冷静,手指在距离尸体皮肤几厘米的地方虚点着几处不太明显的瘀痕和细小的伤口。
沈驰飞说:“别告诉我,你有恋s癖。”
吉苍闻言擡起头:“你还知道这世上有这种怪癖啊?”
“我只是在观察他的伤口。”他指着尸体手臂和肋下几处颜色深浅不一的瘀伤,“他身上还有不少外伤呢……看新旧程度,应该不是一次造成的,看来活着的时候,就被欺负惨了吧。”
“还有什麽线索麽?”沈驰飞追问,目光再次扫过柜内。
“没有了。”吉苍直起身,摇了摇头。
尸体的线索似乎就止步于此了。
“那还不走?”沈驰飞将那份报告小心收起。
吉苍点了点头,最後看了一眼那具在冰柜中永远沉默的枯瘦躯体,转身跟上了沈驰飞的脚步。
停尸房冰冷的空气,仿佛也随着他们的离开而重新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