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ta在远处点燃了烟花。
霍承星的笑脸在那一刻无限放大,接着,他听见了烟花的炸响,火焰迸发出星星一样的光芒。
但beta倒下了,他在父亲的眼眶里看见了红花,眼球碎屑落了一地。
他的父亲。
在那个高兴的跨年夜,失去了一双眼睛。
他们的钱太少,买不起更好的东西,但他父亲总会想办法满足他的愿望。
那颗烟花爆炸了,它没有在天空盛放。
霍承星也不再盛放,他的脸上失去了笑脸,冻住的表情像封存的琥珀,因为他的父亲永远失去了光明。
beta的脸上缠着布,被炸毁的眼球太可怖,他险些死去,但是紧握他手的孩子不肯让他离去。
那一天晚上,霍承星的眼泪就流干了,他不敢去触碰父亲坍塌的眼窝。
“我会照顾你的。”霍承星向他承诺:“我已经长大了。”
刚满十一的孩子承担起照顾这个小家的责任,他背上父亲的草筐,柳条编织的缝隙里漏下晨露,挖采核晶成了他的生活。
第一天,他的手掌心破了,在流血,血珠滚落在石英碎屑上凝成珊瑚,这很疼,但必须得忍,他将呜咽嚼碎了咽进胃里。
第二天,他的脚踩空,膝盖砸伤了,淤青在身上开出紫鸢尾,这更疼,不过没关系,父亲看不见,在父亲面前,他冷漠的表情依然可以吐出欢快的声音,笑声惊飞了岩缝里的小虫。
第三天,他被几个大人欺负了,得益于他长期练起的力气,用缠着布条的手护住了他手里的食物,他带给了父亲沾着尘土的馒头揣在怀里温着,语气高兴地和他讲述眼睛看见到的东西,尽管他的睫毛上还挂着搏斗时的沙粒。
“那里有会发光的蜥蜴,父亲,我要是抓到它,就可以换更多的钱了。”
他抓起beta的手,放在自己的头顶,让他抚摸自己的头。
在之後,他身上的伤口就结痂了,霍承星变成了一只蝉,蜕皮般褪下脆弱的壳,厚厚的茧子成了更坚硬的铠甲,他不再觉得疼,甚至已经得心应手,他的体能要比寻常人更大,能付出更多汗水。
霍承星独自在矿洞中,给脊梁镀上银鳞。
瘦小的身影穿梭在黝黑的世界里,萤火虫为他掌灯,他会徘徊着垃圾堆,在腐果的甜香里翻找希望,直到生日的那一天,他为父亲做了一个拐杖,老槐树的枝干还带着新折的清香。
“父亲,我已经长大了。”这是霍承星说过最多的话。
也只有在beta面前,他才会说话,沉默像苔藓爬满他大部分的时间。
霍承星依然会在墙壁上刻着星星,每道刻痕都沾着命运的咸。
今年他十四岁了。
beta听见了烟花的炸响,他说:“新年又到了,是不是附近有人放烟花呢?小星,你替我去看看吧。”
“回来再告诉我,那是不是美的。”
霍承星没有回应,beta甚至都感知不到那孩子的存在,本该是他照顾这个孩子,可意外几乎毁灭掉两个人。
霍承星的愧疚更如同一团炽热的火焰,灼烧着他的内心,让他恨不得将自己投入无尽的地狱里。
伤口的疼痛至今也在腐蚀着他,beta不能在霍承星的面前发出呻吟,这个孩子太苦了,让他的脸都跟着痛苦起来。
“那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
“小星的愿望是好的,就让今年重新实现好不好?”
他想要把这个事实扎根进霍承星的心里。
beta手掌攀着床沿,似乎在和他眼底的黑暗做着斗争,他的快要摔下时,霍承星抓住了他的手。
“我知道了。”霍承星终于回应了,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我会听你的话,父亲。”
他站在屋檐下,擡起头,冷酷的眼睛盯着高空。
beta说:“你看见了麽?”
霍承星转过头,看向屋子里的人,平静地说:“我已经看见了。”
“好看麽?”beta温声问。
“嗯。”霍承星应了一声。
然而暮色在天际线裂开猩红的伤口,晚风裹挟着硫磺的喘息掠过少年干裂的唇。
很长一段时间,霍承星都只是沉默地看着远方燃烧的火焰,眼神中透着无尽的空洞与茫然,远方山峦正在坍塌……
轰——!
可那并不是烟花。
而是轰炸。
钢铁巨兽撕开大地,焦土翻卷起层层血肉。
高阶星的飞船正试图摧残他的家乡,他的世界正在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