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师兄弟,莫要再妄论。”
群情激愤中,一声语调不高,但带有不容辩驳之感的清音,从议论者们身後响起。
衆人回头,只见说话者身着紫衣,仪表堂堂,年纪不过三十出头,一双明目炯然有神,老练中透着几分傲气。
此人正是离掌门的亲传大弟子丶执法堂现任掌使——颜悉。
看清来者,近旁弟子纷纷拱手行礼:“颜师兄。”“颜掌使。”
颜悉擡手,目光掠过高台,对衆人笑道:“墨师弟晋升是喜事,我等理应为墨师弟高兴才对。”
人群稍静片刻,有人率先鸣起不平:“颜师兄,凭什麽那个墨尘和离师弟去了趟鬼蜮,回来就跟您平起平坐了?他在鬼蜮能出什麽力?还不就是躲离师弟後面混功德?”
一语激起千层浪,其馀不满弟子接连附声:“那些海量功德给了墨尘真是浪费!若给旁人,比如给您,那您即便不能像离师弟般即刻获得仙缘,但只要继续勤德苦修,便也有机会飞升。而墨尘……呸,他这辈子都没那个本事!”
“墨尘浪费了这种千载难逢的机缘,真不明白掌门和长老们为什麽不罚他,还要奖他!”
“对啊!就该惩罚他!有他这一投机成功的例子在先,往後时日谁还有心思好好修行,岂不人人都想……”
“肃静!”颜悉锐目一一扫过周围弟子,人群立时噤声,“师父这麽安排,自有他老人家的道理,你等不得质议!今日你们说得这些话,我且都当没听到。若以後再有人因此生妒,私下诋毁同门,那就随我去执法堂坐上一坐吧。都听明白了吗?”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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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这边将将安静,台上司仪弟子又起音朗宣:"嘉封礼毕!灵渊宗门下弟子听令,午正二刻齐集正殿,恭聆教言长老规训。散!"
司仪弟子言罢,金钟鸣了三响,离掌门悦色而来,青脸而去,衆弟子皆跟着离席。
不多时,偌大的赐恩峰,便只剩下了两名告天仪式的红衣主角,立于高台。
其一人挑着眉,不解地对向另一人:“你怎麽了?大喜的日子,这麽不高兴?”
“没什麽。”墨尘垂着头,回得颇不走心。
“没什麽就走吧,回去把吉服脱了,换身舒服袍子,今天这祭典得折腾一整日呢。”
离星遥双手随性叠在颈後,朝着悬浮台阶走去,迈了两三步,回头一看,墨尘还杵在原地。
离星遥咬着牙折返回来,探到墨尘身前:“墨丶师丶兄,你到底怎麽了!”
墨尘强压着不让烦人的黑影冒出来,他无言地注视着面前人,越看心里越难过。
终于,他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将离星遥搂进怀里,抱着对方断续哽咽:“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成仙了,我舍不得你……你哪里都别去,就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
耳边低沉压抑的哭声,哭得离星遥心里很不是滋味。
“墨尘……”
“不要说!”
红衣人满脸泪痕地推开怀中人,抓着自己的心口,艰难挤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离师弟,我刚刚都是胡说八道的,别放心上。你先走吧。让我自己呆会儿。”
离星遥站在原地没有动。
墨尘着急挥手推他:“你快走,走啊!”
趁我还剩一点理智。
“我也舍不得你。”
“什麽?!”
墨尘完全呆住,他停下所有动作,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离星遥轻轻擡手,帮呆愣者擦掉脸上泪痕,仰着头,认真地,清晰地,告诉对方:“我说,我也舍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