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离星遥唯一要做得,就是想办法说服墨尘,让他同意以自身之血阻止石像。
“墨尘……”
“离星遥……”
少年与仙君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
“怎麽了?”
离星遥率先问道。
墨尘不答话只默默注视着他,眼中含着几分笑意,看起来竟显得有些深情。
离星遥怔愣一瞬,随即又感不屑。
诚如他过去所说,墨尘的那双眼睛太具欺骗性,看谁都深情,同样的眼神也并不只有对着他时才会出现。
只不过,当真了得可能只有他而已。
离星遥快速整理了一下情绪,又问道:“你刚才叫我干嘛?到底有没有话要跟我说?”
墨尘眼中仍是那种在离星遥看来虚假到不行的深情,他轻声道:“也没有什麽特别要说的,就是忽然觉得好笑。以前总说要保护你,可你根本用不着我保护。现在不说这话了,反而又真得要保护你了。”
“现在也不……”
离星遥话未说完,墨尘已经走开了,他独自面向即将冲过来的鬼煞石像们,玄色的锁链散发着凛然的寒意。
尾端带着锐利尖鈎的链条在空中肆意舒展,下一刻,它们以极快的速度刺进主人的身体。
六根贯穿主人的锁链上染满淋淋鲜血,在血液滴落前,它们又飞向了体型庞大的敌人。
墨尘这次的进攻尤为迅猛,他身形闪动,周身的锁链如同黑色的触手,时而化作直刺的长枪,时而变为缠绕的软鞭。
凌空舞动的锁链,在石像与主人之间反复穿梭,墨尘以一种近乎自残的方式,让五尊鬼煞石像在短时间内全部沾血崩碎。
石像尽毁之时,墙壁上含苞待放的诡异妖花,如预期一般逐渐悉数张开。
鬼蜮之主,沉默无声,只将视线停留在不远处的血衣之人身上,少顷,他手指轻摇,半裂的花蕾们缓缓闭合。
墨尘摇摇晃晃地碎石堆中站起,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身上衣袍破破破烂丶通红一片,像个控制不好力道的新手屠夫,又像个跑了新娘的悲惨郎官。
他独自走到大殿的角落里,脱下了到处是孔的血红衣服,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大卷止血带。
做神仙还是有些好处的,比如说生命力格外顽强,纵使伤成这幅鬼样也要不了性命,甚至还能自行痊愈。
就是这些血口滴滴答答的实在太烦人……也太疼。
离星遥缓步来到墨尘的身後,他望着仙君满背的伤口,胸中忽而业火又起。
难以压制的愤怒感涌上了他的心头,他明白只需凝神一剑,便可提前终止这场积年的仇怨。
但他就是不愿意这麽快结束。
离星遥发过誓,他不会让墨尘死得轻松,他一定要让墨尘受尽苦楚,最後落得和自己一样的下场!
可方才在收回血吸虫的那一刻,他有些弄不清了,要墨尘陪他在鬼蜮走完这一程,到底是在折磨墨尘,还是在惩罚自己,亦或者是两者都有?
罢了,离星遥安慰自己,反正路还长,等着那人的严刑还多,这次姑且就这样吧,下次不会再手软了!
离星遥在墨尘身後安静地站了一会儿,而後从对方手中抢过了浪费大半的素白绷带,粗暴又熟练地拆掉了那些墨尘用单手缠得乱七八糟的带子。
墨尘擡着手臂,乖顺地配合着眼色阴沉少年的手中动作,时不时还要跟对方低声喊几句“轻点”丶“疼了”。
待到快结束时,他突然说道:“你既然都给我包扎了,就不能再顺便给我治疗一下吗?”
离星遥铁青着脸:“……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