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澌撑着他所剩无几的体力把鹿梦带到廊桥前。
这是他们唯一的标识。
实验区和收容所已经塌陷,除了两截断裂的桥板,根本无法分清东南西北。
刚才的蛛丝遇到火焰早就没了踪影,好在鹿梦的长矛还钉在墙壁上,给他们指明了前进方向。
凌澌摸着烫手的石板,感受缝隙间的风。
距离廊桥的桥面上方的数百米,在长矛标记的不远处,凌澌终于找到一块松动的石板。
掀开石板,里面还包裹了一层灰白的蛛丝,蛛丝韧性极强,与悬挂在空中的还不是同一种材料,凌澌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其撕开。
没想到仅一人高的小洞内竟然另有乾坤——洞内一片洁白,通道山壁虽然没有那麽的平整,一路向上,顶部还挂着便携式的野营灯,塑料罩壳看上去有了念头,整体光线暗淡。
更让凌澌感到吃惊的是原来之前看到的茧仅仅只是冰山一角,洞里每隔一步都有一个茧,不同于之前的茧,洞里的似乎更小一些。
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回到地面上去。
凌澌没有退路,他手上的三维地图再也没有用武之地,纵使前方是万丈深渊他也得冒险一试。
这路一眼望不到头,背後的人气息越来越弱,凌澌心理愈发没有底。
他加快脚步,试图算短距离,可是没有用,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的景象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在凌澌印象里一直都是笔直的一条通道,没有任何的转折。
直到凌澌看到一个破碎的茧,空落落的茧房白色丝线垂落,两人宽的洞窟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凌澌这才发现那刚从的动静竟然是从天花板上传来的,肩头感受到一阵湿意,凌澌顺着擡头看到了一个瘦小的婴儿。
在昏暗的通道内婴儿十分恐怖——他长着一排獠牙,犬齿特别长,嘴巴无法闭起,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他没有眼白,葡萄般圆溜的黑色眼睛足足有八个,上下排布长在脑门上;粗胖的的四肢和藕节一样,能看得出被养育的很好,爪子呈现灰黑色,倒吊着悬挂在天花板上,直勾勾的看着他们……
“乖乖回来……”前方传来一个年迈的女声,脚步细碎,气喘吁吁的还不忘叮嘱道“不要咬他们。”
凌澌听到这个声音觉得无比的熟悉,眨眼的功夫不知从哪里跑出一位佝偻老太,它驼着背,披着一块看不出材质的黑色布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下眼睛的一条缝。
小老太婆只到凌澌腰间,渗人的婴儿闻言轻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从墙上爬下来,老老实实的爬到老人身边,拽了拽她的袍子。
老人家拘谨的抱起孩子,像是做了天大的错事,束手束脚的怯弱的看着凌澌。
凌澌问道空气中淡淡的糖稀和香精混杂的味道,叹了口气“曹奶奶。”
黑袍之下的老太闻言一怔,抱着孩子的手僵了僵,能看到袖子里露出的小臂上有一截可怖的烫伤,宛如粗糙的树皮。
无需多言,曹喜儿索性将袍子的兜帽摘下,据她所说手上的那截伤疤是早年熬糖的时候烫的。
凌澌看她戒备的模样连忙说道“我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只想尽快回到地上。”
曹老太紧绷的肌肉有所放松“我可以送你们上去,前提是要消除你对于我的所有记忆。”
这个要求看起来苛责,实质上已经仁至义尽,曹老太接着解释道“我不想我的家人受到伤害。”
“好。”鹿梦的气息越来越弱,需要尽快治疗,凌澌没有多想,当即答应了她的要求。
曹老太把婴儿背到背上,那孩子小猴子一样的挂着,曹老太从黑色长袍里拿出两块形状奇特的铁片,像薄的马蹄铁,她双手握着铁片碰撞,铁片发出清脆“叮叮”的声音。
随之地表开始晃动,凌澌能感受到一个庞然大物离他越来越近。
“这是我的儿子,他会送你们上去”曹老太说道。
凌澌这才发现不知什麽时候,背後出现了一只巨型蜘蛛,看蜘蛛的条纹方才才在廊桥见过,凌澌不禁後背发凉,如果他刚才的回答是否定的话,蛰伏的蜘蛛没准就能把他的头给咬下来……
蜘蛛眯着眼睛,像是在笑,嘴边的绒毛随着呼吸“呼哧呼哧”的飘动,八只眼睛上下打量着凌澌,曹老太凑过去悄悄说了几句,对凌澌他们说道“到他背上去。”
凌澌照做,蜘蛛的褐色毛发看上去刺刺的,实则摸上去特别柔软,就连一直眉头紧锁的鹿梦都无意识的躺在上面蹭了蹭。
“该道别了孩子。”曹老太轻抚凌澌的额头,一时间荧光浮现,老太太轻柔的声音萦绕在凌澌耳畔“我们回家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