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澌对上他漆黑的眼眸,似乎意识到眼里有自己无法撼动的东西。
接下来的记忆变得飞快,凌澌感觉流萤的视角变得杂乱无章,只能从中感受到十分忙碌和嘈杂,整个人更是像一具行尸走肉毫无目的的奔波。
凌澌能从残存的画面和只言片语中得知流萤在这段时间受了无数的伤,却还是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把自己落难的一面隐藏起来。
流萤现在已经遭受自愈能力的反噬,细胞并不会无限分裂,他的肌体总体老化,有损伤的地方只能用人造合金代替以维持正常功能。
流萤佝偻着腰,整个人看上去高了些,他的一部分器官已经被人造器官替代,出现了排异反应。
他剧烈的咳嗽,胸膛起伏,血液从嘴里喷涌而出,虽然及时用手捂住,黑血从指缝间流出——他很可能时不久矣。
时间线再次过渡到平缓的时间线是在校门前,流萤执行任务回来草草的收拾打理了下自己,匆匆跑到花店去取他订购的花束。
花束在这个时代等同于奢侈品,不过流萤付款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向日葵和香槟玫瑰像是不要钱一样包了一大捆。
不过他这会儿却在写贺卡这个环节卡了壳,笔尖在白色卡片上无从下手,直到墨水沾湿了纸张他才後知後觉的反应过来,踌躇许久才在空白的地方写下“愿你同向日葵一样向阳而生,幸福美满。”
他捧着花束来到一所学校前,校门口挂着毕业典礼的横幅,不少孩子和父母一起在刻着校名的牌匾前合影。
“流萤哥哥。”
身後传来一个声音,不过流萤知道声音的主人不是凌澌,因为凌澌已经好久没有叫过他“哥哥”了。
转头一看,叶竹青比起他现在充满戾气的鬼见愁面孔,身穿校服更显得阳光开朗。
他大喇喇的勾着流萤的背“好漂亮的花,给我的?”
流萤摇了摇头。
“哥哥,今天有小蛋糕吗?”叶竹青跟饿死鬼转世似的。
流萤笑了,无奈的把另一只手里的纸盒递给他“他人呢?”
“应该去礼堂了吧,全班合影的时候也不在。”叶竹青知道他问的是谁,打开纸盒,开心得恨不得给流萤磕一个“哇,新鲜的水果蛋糕,你以後就是我亲哥!”
叶竹青和凌澌是一个宿舍的,对于这个自己把自己边缘化的室友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无语,难得流萤来了话匣子和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把不住风,把好友卖得连底裤都不剩。
“那……麻烦你将这束花带给他。”
“为什麽?今天家长可以进校,你可以亲自送给他呀。”叶竹青叼着叉子含糊道。
要问为什麽……流萤在凌澌报考赫桑纳斯军校的时候持反对意见,最後事情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他又因为执行任务外出了两个星期,算起来差不多已经整整一个月没见面了。
流萤怀着忐忑的心情跟着叶竹青在校园里漫步,完全听不进去他滔滔不绝的八卦话题。
叶竹青和一只不知疲倦的黄莺似的,在他耳边叽叽喳喳,流萤停下脚步。
叶竹青後知後觉的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嘴巴得能塞下一整个恐龙蛋“我去,这这这……”
凌澌已经收到了花束,花束的主人是和他同龄的女同学,两人正在说些什麽,散发着青春的气息。
不过叶竹青向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拉着一旁的流萤埋伏在展板後边“哥,你说他们什麽情况,什麽时候好上的?到底到哪个环节了……”
流萤感觉到自己脑子里出现短暂的空白,叶竹青竹筒倒豆子似的不断往外问问题,好似观钱塘江大潮的人们,只顾拍手叫好不嫌事大。
流萤心里不是滋味,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按理来说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虽然没有什麽血缘关系,交到漂亮女友应该为他高兴才对。
不过现在流萤的心里五味成杂,脑海里仿佛有一个小人朝他叫嚣“你为他付出了这麽多,他怎麽能去选择别人……”
“唉,哥,你看他们!”叶竹青看着女生主动上前一步,以为两人就要亲上了,激动地想让流萤也见证这个时刻。
“哥?”转头一看地上只有一把被摔了的花束,向日葵花瓣散落了不少,顶着炎炎烈日已经卷了边,不见流萤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