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张寡妇挎着针线筐上门。老太太一看见红布就啧啧称奇:"这料子,够做两身了!"
李青在灯下铺开布料,红艳艳的绸缎映得她脸颊烫。张寡妇捏着粉饼在布上划线,突然问:"想好日子没?"
"等梅子收了。"王轱辘蹲在门口修锄头,头也不抬地接话。
李青的剪刀停在半空:"谁说嫁你了?"
张寡妇的粉饼掉在布料上,砸出一个白点。王轱辘的锄头"咣当"砸在脚背上,竟也没觉出疼。
"不嫁我嫁谁?"他嗓子突然哑了。
李青的剪刀"咔嚓"裁开绸缎:"嫁合作社。"
屋里静得能听见煤油灯芯爆裂的声响。张寡妇悄悄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王轱辘走到李青身后,看见她后颈沁出细密的汗珠。他伸手想擦,却在半空停住了:"合作社不就是我的?"
"不一样。"李青的指尖在布料上摩挲,"合作社是大家的。"
王轱辘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粉饼,在李青手背上画了道白线:"那我也入社。"
李青抬头看他,煤油灯的光在她瞳孔里跳动:"你早就是社员了。"
"不一样。"王轱辘学着她的语气,"现在是以身入社。"
窗外的月亮爬上树梢,惊飞了栖息的麻雀。李青手里的剪刀又"咔嚓"一声,这次裁的是王轱辘的旧衬衫——她要给他做一件对襟褂子。
后半夜下起了小雨。王轱辘梦见自己穿着新褂子站在合作社门口,李青一身红嫁衣,手里拿着账本说"签字画押"。他惊醒时现李青还在灯下缝衣服,指尖被针扎出了血珠。
"睡吧。"他夺过针线,"又不急着穿。"
李青抢回针线:"急。"
雨声渐密,打在刚补好的屋顶上像敲小鼓。王轱辘数着雨声,突然听见李青问:"你说,咱们算不算自由恋爱?"
他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算吧。"
"那得谈多久?"
"啥?"
"城里人说,谈恋爱得谈够日子。"李青咬断线头,"不然不正经。"
王轱辘想起小林记者带来的那本杂志,上面说恋爱要经过什么"七个阶段"。他翻身面对李青:"咱都同床共枕多少回了,还谈啥?"
李青的针尖在他胳膊上戳了一下:"那叫搭伙过日子。"
雨停时天已蒙蒙亮。李青趴在缝纫机上睡着了,红嫁衣的半成品搭在膝头。王轱辘轻手轻脚地抱起她,现她手心还攥着颗梅子核——是昨天从后山摘的,酸得人牙疼。
合作社的晨钟响了。王轱辘把李青放到床上,转身时看见窗台上的野姜花开了。他摘下一朵别在熟睡的李青鬓边,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间也簪着这么朵花,被雨打得七零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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