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边说边走着,不一会眼前就赫然出现了一座坟堆。上面不见杂草,甚至形状也分外规整,一看就是有人在精心照料的。
既然见了坟墓,黎渊自然而然看向了墓碑,想看看这坟的主人是谁。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墓碑上没有写墓主人的生卒年月,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写全,只是大大咧咧刻着一个说不上是姓还是名的字——“慕”。
不等黎渊问出口,慧慈就自然而然跪下身,开始祭拜,“慕姥姥,我回来了,过来看看你,也不知你想我了没有。”
这话要是对在世的人说自然就是正常的亲人相互照料,但若是对一座坟这样说,就看起来颇有一点落寞了。
“墓上无名只作慕,孤碑难言下枯骨……”黎渊被感染,喃喃自语,心上也带了些感伤。
“嘿,你这後生,倒是说的一首好诗!小慈啊,你这是带了什麽人过来,颇为有趣啊。”一个老姬声音从旁边的小屋中传了出来,虽然苍老,但能听得出底气很足。
刚刚黎渊的心思都被这座坟勾了过去,这才发现旁边还有一座矮小的木屋,从里面正走出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妇人。
慧慈激动的叫她,“慕姥姥!我回来了,你这身子是越来越康健了啊!”
“你小子不在我身边气我,我自然越活越年轻,混小子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在外面被那些莺莺燕燕勾走魂了呢。”老人把拐杖往地上一杵,半是调侃半是责怪,但语气里面能听出来对慧慈的关切。
慧慈在她面前,那副装出来的得道高僧的样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却多了几分童气。
他说不过慕姥姥,只能拽过黎渊,让两个人相互熟识一下。
而黎渊虽然还没有反应过来,为什麽埋着一个慕姥姥,又从木屋里面走出来一个慕姥姥,但作为小辈,他依旧保持着礼数,对慕姥姥拱手一礼,“小辈黎渊,刚刚随口胡言乱语,请姥姥不要见怪。”
“不见怪不见怪,这两句写的好嘞,抽个时间要把这两句刻在上面才是,後人看到了更难猜出个是非了,哈哈哈哈。”
黎渊这才稍微反应过来一点,不好意思打断正端详着墓碑,计划着从哪里下手的慕姥姥,只能怼怼旁边的慧慈,悄声询问,“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墓碑上的人应当就是面前的慕姥姥吧……”
慧慈理所当然的点点头,也压下声音跟黎渊解释,“她非说,生怕自己将来突如其来就丢了性命,到时候连个坟都没人给她堆,连个墓碑都没人给她立,怕到时候阎王爷不收无名无姓之人,所以这才自己搞了一套。也不知是不是真糊弄过了阎王爷,我看这两年是越发健硕了,都快成老妖精了。”
慧慈一直是在嗓子里面支吾着说的,没想到这最後一句还是被慕姥姥听了去。
慕姥姥立刻就敲了慧慈的脑门一下,一点儿都没有收着力度,脆生生的一声让黎渊听了都觉得痛。
“这出去一年半载的,还越长越回去了,还是小黎说话好听。”
说完,她又拉过黎渊的手,亲切的说:“姥姥是听说过你的,说是村里来了个教书先生,学富五车。只是我住在这里不常走动,你这孩子应当也是个老实的,咱俩才一直没见上面。”
“是的呢,黎施主平常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然早被你吓跑了。”慧慈补充道。
慕姥姥白他一眼,指挥着他去打理打理坟墓,自己则是拉过黎渊的手让他进屋暖和暖和。进了屋後又找出来一堆瓜子,让黎渊吃个稀罕。
黎渊有些不好意思,想着出去帮忙,却被慧慈拦住了。
“你就在屋里呆着就行,她这是气我回来晚了,把气撒出来就好了。”
“啊,好吧。”黎渊不掺和祖孙俩的事,只能乖乖听话。只是待的久了,他也有些无措,只能找个捡些小柴引火的理由去树林里转转。
而在他走後没多久,慧慈就被慕姥姥拉着,两个人就在门口聊起来。
黎渊还以为祖孙俩要说些体己话,赶紧配合的往远处走了走,确定自己丝毫听不到人家的话,这才作罢。
而他的身後,慕姥姥看着他瘦弱的背影,“这孩子心思单纯,一把瓜子的功夫就把自己的事说了个干净。”
“是的,所以我才把他带来这里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姥姥你就放心吧,我做事还是很靠谱的。”慧慈自豪笑笑。
慕姥姥白他一眼,“你小子别在我面前拿乔,今晚上也给我滚远远的,别在我这里睡觉,没你的地方。”
慧慈求饶,“哎呀姥姥,你就饶了我吧!”
“哼,自己做的孽自己偿还,天天嘴上扯那些佛经,到自己就宽恕了?滚滚滚,滚远一点,最好十年八载都不回来!”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遥遥听见祖孙俩突然声音变大,相互打趣玩闹,黎渊捡着树枝,流露出几分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