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问的话到了嘴边,几次又被吞了回去,就算自己再关心他俩的事,这时候也是万万不敢再多嘴的。
下午再吃了次药,感觉没那麽烧了,郦征把孙旭赶了回去。
他起身上了厕所,便回床上躺着。
全身酸疼无力的症状一点没变,除了没人疼,全身哪哪儿都疼。
就这麽毫无生气地躺到了天黑,又头昏脑涨地睡过去了。
孙旭一直心事重重,觉得老板这段时间这样子,自己有推卸不了的责任,眼看着一个意气风发的美男子变得失魂落魄,他心里想了百二十遍要不要给小齐哥打电话。但是没问过老板的意见,他不敢自作主张。
第二天,郦征起床有些扛不住,前段时间咳了好久,今天这一起来,更是感觉肺都漏了风。
挣扎着去厨房将孙旭熬的粥热了热,强迫自己喝了一小碗,便再没胃口继续。
以前一个人生活,自己很习惯并且很享受一个人的无拘无束。
可自从齐醉吟走了,他时常不习惯,特别是现在,竟生出些许凄凉的感觉,身边竟是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
自己辛苦和自己较劲这麽多年到底是为了什麽?
为了名利吗?这些自己已经不缺。
摆脱父母的控制吗?自己早已可以独当一面。
那自己到底是为什麽?为什麽会走上这麽一条孤独的路?
郦征坐下来,沉静地想。
好像是因为高处不胜寒,高处不胜寒是因为骑虎难下,骑虎难下是因为自己过于优秀,过于优秀是因为自己想要摆脱控制,要摆脱控制是因为自己被迫背井离乡,背井离乡是因为自己执迷不悟,执迷不悟是因为和齐醉吟结下了不解之缘……
郦征一步步追溯过往,原来一切都有齐醉吟的影子。是因为他在和齐醉吟纯真感情面前的无能为力,这便是推动他人生路的源头……
是啊,如果不是喜欢上齐醉吟,就不会在那种情形下出国,不会和父母决裂,也不会走上渣男的道路。
真是可笑啊,在回国遇见齐醉吟的时候,还感慨天道好轮回,还能让齐醉吟落到他手里。确实是天道好轮回,却是自己再次栽到他手里。
郦征眼神呆滞地盯着屋顶,回想起自己刚到国外时的情形。没有电话,没有证件,一切和国内的联系方式都被切断,唯一的念想便是藏在钱包夹层里一张齐醉吟的照片。
脑袋好像生锈了,转动起来有些费劲,那张照片去了哪里?自己明明那麽想念他,为什麽会弄丢了。
郦征闭上眼睛,大致还能想起那张照片上齐醉吟温暖无邪的笑颜。
想到齐醉吟,郦征嘴角就不自觉地往上翘。
越是得不到的人,就越是想得到,如果得不到,就越会想要得到补偿;越是被阻止的事,就越是想要做,哪怕自己不讨好,也不让别人好过。
後来遇到的人丶後来扭曲的自己也像一张张老照片,从脑中一一闪现,原来那个时候,自己就已经把他弄丢了。
可是,为什麽老天还会安排我们再见面?我这样的渣男怎麽配得上他的纯真,是要我弥补过去犯下的错吗?可我还是没有好好珍惜。
郦征想,如果没有那些过往,如果只是招标会上才认识他,自己还会爱上他吗?
他想了很久,得出的答案是肯定的。就算没有那些过往,自己依然会爱上他。
眼角有些湿热,郦征迟钝地感到有些诧异,明明整个人都感觉被抽干了,怎麽还会有湿热的感觉?
他缓慢将手伸向眼角,愣愣地看着指尖的水花,那是自己的眼泪吗?好像是的吧。
自成年後,第一次流泪是什麽时候?第一次流泪是为了谁?上一次流泪是什麽时候?上一次流泪又是为了谁?
郦征想了很久很久,好像都是因为齐醉吟。
他缓缓地吐出胸口的闷气,短短的两天却有了垂垂老矣之感。
自己那些年的拼命都是因为他,却在拥有了他的时候,忘记了自己的初心。
自己看着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就嫉妒得急火攻心,那他在亲耳听到自己和其他人乱搞的时候,该有多麽的绝望?
自己是活该,真是活该。
郦征就这麽安静地躺在床上,如果不是胸口还有微微的起伏,整个人便和具尸体没什麽区别。
就这麽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日落又日升,可郦征的世界仿佛只有黑暗,始终不见光明。
孙旭急了,昨天晚上发信息问郦总怎麽样了就没回信息,现在打电话过去已经关机。
这样干着急也没有用,最终,孙旭只有打电话联系郦征的父母。
“小孙,上车。”郑语远远就看见孙旭在郦征小区门口等着。
“董事长,郑总,”孙旭上了车,“郦总昨天就病了,他不愿去医院,我看他吃药後好些了就回了家,然後昨天晚上发信息就没回,以为他是睡着了……”
郦力峰点点头,说道:“先别急,去看看再说,说不定是睡着了。”
但郑语一路上心里都不安稳,或许是因为母子连心,她总觉得要出事。
司机在车库等着,三个人快速进了郦征的家。
一进房门,房间静悄悄的。
“小征。”
“郦总。”
没有一点反应,三个人顾不上换鞋,直接冲进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