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玉风低笑着,揉了揉他凌乱的发顶:“那不正好,池总很了解你。”
他顿了顿,低头亲了亲池星止的发旋,“起床?带你去吃点东西,然後……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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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点,池家半山别墅。
夕阳的馀晖将庭院里的花木染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那几盆“玉玲珑”昙花的花苞似乎比昨日更加饱满了一些,静待着夜晚的绽放。
楼玉风的黑色越野车平稳地驶入雕花铁门。
这一次,他换了一身更加正式些的深色西装,内搭浅灰色衬衫,没有系领带,显得沉稳而不失随性。
池星止跟在他身边,穿着舒适的米白色羊绒衫和浅色休闲裤,虽然努力挺直腰背,但走路时那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僵硬和微微泛红的耳根,还是泄露了某些秘密。
池允洲亲自等在玄关。
他依旧是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家居服,神情平静,目光在弟弟身上扫过,在那不自然的步态和微红的耳垂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落在了楼玉风身上。
“池总。”楼玉风微微颔首,态度从容不迫。
“哥。”池星止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心虚。
“嗯,进来吧。”
池允洲转身,率先走向餐厅,语气平淡,“饭菜刚上桌。”
餐厅里,长条形的餐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银质餐具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菜品依旧精致:清蒸东星斑火候恰到好处,鱼肉雪白细嫩;蟹粉狮子头香气四溢;清炒时蔬翠绿欲滴;还有一盅炖得浓白的瑶柱花胶汤。
气氛却比上次池星止回来时更加微妙。
池允洲在主位落座,楼玉风和池星止在他左右手边坐下。
佣人悄无声息地布菜丶斟酒。
“星止,尝尝这个狮子头,新来的淮扬师傅拿手。”
池允洲用公筷夹起一个饱满的狮子头,稳稳地放进了池星止面前的骨碟里。
几乎是同时,楼玉风也伸出了筷子,目标精准地夹了一块最嫩的东星斑鱼腹肉,剔掉了唯一一根细小的刺,动作自然地将鱼肉放进了池星止的同一个碟子里。
“这个清蒸的,不腻。”他的声音低沉温和。
池星止看着自己碟子里瞬间堆起的小山,感受着来自左右两边丶同样沉甸甸的丶无形的压力,顿时有点头皮发麻。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哥哥平静无波的脸,又看了看楼玉风温和但不容置疑的眼神。
“呃……谢谢哥!谢谢……”
他顿了顿,在“楼玉风”和更亲昵的称呼之间犹豫了一秒,最终还是小声叫了名字,“……楼玉风。”
然後埋头努力扒饭,试图用实际行动表达端水的决心。
一顿饭吃得池星止压力山大。
他努力地丶公平地消灭着来自左右两边的投喂。
狮子头软糯鲜香,鱼肉入口即化,青菜清爽可口,汤也鲜美无比……
可再好吃的东西,也架不住这样雨露均沾地硬塞啊!
为了不让任何一方寒心,池星止几乎是拿出了当初在田野点跟老乡拼米酒的劲头,埋头苦吃。
池允洲和楼玉风之间的话并不多,偶尔交谈几句,话题也围绕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财经新闻或上京的天气。
但两人之间的气场却有种无形的张力,一个沉稳内敛,一个从容不迫,目光偶尔在空中交汇,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审视与较量。
终于,在池星止觉得自己快要撑得翻白眼的时候,池允洲放下了筷子,目光落在弟弟明显鼓起来的小肚子和微微发红的脸上,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他端起手边的清茶抿了一口,状似随意地开口:“星止,带楼先生去你房间看看吧,你不是总说你房间里那些宝贝?”
“啊?”池星止正艰难地咽下最後一口鱼汤,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亮了起来!
终于可以逃离餐桌了!
而且……带楼玉风去看他的房间?
他立刻点头如捣蒜:“好啊好啊!”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站起身,动作有点猛,牵扯到酸软的腰,忍不住又轻轻“嘶”了一声。
楼玉风立刻伸手,极其自然地扶住了他的胳膊肘,动作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池允洲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端起茶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