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大多数异能力者在初期其实并掌握不好自己的能力,这使得他们很容易发觉自己与他人的不同,也使得组织搜寻异能力者情报一事变得可行。
待太宰治再次踏进位于港口mafia顶楼的首领办公室时,太阳已经西落,昏黄的光线将办公室内也染成了忧郁的色彩。肩头挂着深红色围巾的首领兼老师坐在办公桌後神色不豫丶定定地注视着他,可太宰治却神色恹恹,有些提不起兴致。
“……森先生,找我什麽事?”他无精打采地说,“Mimic的事情基本算是解决了,但还有些後续工作没来得及收尾,汇报工作的话还是等——”
“太宰君。”比他年长十几岁的男性面带微笑看着他,“你近来和你的男朋友相处还愉快吗?”
太宰治:“……”
看吧,他就知道要问这个。
太宰治并不忌讳在部下面前提起织田作,但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他反倒不会提及赤坂冶的存在。赤坂冶本就不是那种爱刷存在感的情人,哪怕遭了冷遇也完全不会不满丶不会催促丶不会上门找麻烦。即使偶尔的偶尔,他跑来本部附近接人,也都小心地避着周遭眼线。
可森鸥外还是能发觉学生的变化。太宰治也不会真觉得他的老师对赤坂冶的存在毫无察觉。
往日不提,不过是他没有足够的价值罢了。
如果他仅仅只是‘部下的情人’,森鸥外何必多费心力关注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
“不啊,完全不。”太宰治在心里翻个白眼,面上依旧是那副表情,“情人这种东西,麻烦死了啦,时间久了总容易变成贪心又不知足的存在……不论什麽家夥都一样。”
“是吗?”森鸥外不置可否,“和我说说他。”
太宰治沉默片刻,而後拒绝了他的要求:“我对这个人也不是很了解。”
这个他一路看着长大,逐渐被打磨蜕变丶显现出钻石光辉的学生露出极淡的厌烦神情。他没有敛起周身锋芒,只百无聊赖地说:“除了在床上,也用不着过多了解对方吧?这不是当初森先生教导我的吗?”
消极抵抗……所以,这是在表明自己此前不知情吗?
森鸥外意味不明地打量着自己的学生,那双暗红色的眼瞳显出几分幽深。
可原本是必死之局的织田作之助借机从中脱身,太宰治所处的港口mafia目前最大的危机也被一并解决——若说此人动手时完全没考虑太宰君的情况也太不可思议了些。
哪怕是男性,森鸥外也并不怀疑自己学生有把人迷倒,叫人鬼迷日眼丶死心塌地的魅力。可若说太宰君对此毫不知情……
“你这样叫我很难办呢,太宰君。”
森鸥外稍微变换了个姿势,十指交叉撑住下颚,微笑注视着他,“他是你的男朋友丶是替港口mafia解决了当前大麻烦的人,我很感谢他。可与此同时,他也是被钟塔通缉丶进入到任何一个国家都会被当做危险人物的麻烦异能力者。”
他语气温和,似是在真情实意地苦恼丶与学生商议:“如果我说是你指示他这样做的,那特务科问责丶要求我们交出这个人的话……他却已经跑不见影了呢。可如果我说这个人与我们无关,我们港口mafia与异能特务科的交易就算泡汤了。”
太宰治视线随着他动作移动,看到了他从抽屉中取出的一个黑色信封。
他恍然:“原来如此……”
与异能特务科的交易,被视作污点的mimic,提前派去的间谍,忽然进入日本的欧洲组织——
“……原来如此。”太宰治重复道,语气淡漠得不可思议。他兀地大步上前,不再顾及上下级间的礼仪,直接来到办公桌前丶劈手夺过那只信封。他拆开信封,将里面那张薄薄的丶却仿若千斤重的纸取了出来。
“是你做的。”太宰治说,“我一直在想这个局面背後的操盘者是谁——原来是你。Mimic是你引入横滨的,一切都是你计划的,而这一切,就是为了得到这个……可以使组织的暴力行为合法化的丶异能开业许可证。”
就这一张纸,就这样一张纸——
太宰治看着手上那份文件丶看着上面的来自特务科高官的签名,眼神一瞬间晦涩不明。
“还真是……珍贵到不可思议啊。”他低声道。
见他这反应,森鸥外反倒眨了眨眼。
他露出些许意外的神情,相信了太宰治所言的‘此前不知情’。
其实他也是废了好大力气才比对着个人经历丶猜测得出那位赤坂冶的身份,毕竟此人统共就只有一次犯案记录,十数年间都隐藏起来丶按捺不动。纸面上留下的上一次目击记录还是在许多年前,莫说照片了,连可供参考的特征也都属于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实在难以作为判断依据。
哪怕太宰君再聪明绝顶,对方完全不使用异能的话,想得知真相也是件极其困难的事。
“就是这麽回事。”森鸥外沉吟片刻,还是简短地与他分享了有关那位日俄混血异能力者的情报。
太宰治没表露出什麽意外的情绪,只耷拉着眼皮听着。半晌,他轻笑一声:“居然是这样麽?……那这麽看来,他找上我,兴许也有他异能力的原因。他应该很喜欢我吧?毕竟我的【人间失格】是被动的异能力无效化呢。”
森鸥外轻挑起眉头,做了个对中年男性来说甚至有些可爱的表情。他拖长语调哀怨道:“怎麽回事?太宰君,你这个语气听起来……你们是吵架了吗?”
“是啊。”太宰治说,“不止吵架,还分手了呢。托您的福。”
“这跟我有什麽关系?我都没见过那位赤坂君。”森鸥外拒绝接这口天降大锅,谴责道,“认识这麽久都没能叫人对你坦诚相对,这是太宰君的问题吧。看起来还有些不足喔?在魅力方面。”
太宰治表情一时间看起来有些无语。
他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终还是放弃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争辩。
“是是。”他敷衍地应着声。
“不过那就糟糕了呀。”森鸥外歪过头丶单手托腮,“你们居然吵架了……这算是不欢而散吧?真是麻烦。”
如果忽略表情,年长者完全是一副苦口婆心劝诫的架势:“你有没有好好跟对方说清楚?没有留下什麽情债吧?毕竟……那种拴不住缰绳的孤狼最难办了,对吧?”
眼下拴不住的孤狼——
除了不知所踪的赤坂冶,还有坚持守在医院丶拒绝离开的织田作之助。後者在眼前人的计划里,是原定了已经死亡的人物。
太宰治沉默良久。
随後,在对方的注视中,他轻叹一句。
“是,您说得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