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大名鼎鼎的绝世攻君居然会躲小受,也算奇事一桩。慕容皝抓了个空,神色明显不悦。“你的为攻之道,去哪了?”
话音刚落,轻嗤一声,烛火焰芯冷绝一弯,他陡然摁住他肩膀,向後压,直到两人一齐摔倒。跟着,不顾对方是否会疼痛或不适,顷身覆上,指尖狠狠掐入他掌心皮肉。
殿内很暖,温度适宜,檀香熏得恰到好处,非常舒服。舒服得他不想回忆流落在外发生的一切。只想深深陷在眼下——有慕容皝的眼下。
那厢的慕容皝,自然也不是个喜欢翻旧账讲往事的人。往事没有慕容翰参与,便通通不值一提。比起四目相对彼此垂泪,哭哭啼啼互诉哀婉心事,不如直截了当,想想接下来该干什麽。
不过……
接下来该干什麽……还用想吗?
“你要是敢移情别恋,”慕容皝居高临下,冷冷威胁:“孤真的会杀了你。”
这是真的。他一定会。自己深爱的人却整日惦记着别人,何等奇耻大辱。慕容皝绝对不允许自己身上发生这样的事。
是提前的威胁,也是对刚才他那下退缩的小小警告。
帝王就是这麽薄情寡义,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不过,这句话落在慕容翰耳中,则还有另外一种含义。
一种令他瞬间安心的含义。
好像漂泊已久的心,在这一刻,伴着这一句威胁,才真正算是停泊靠岸。
不许喜欢上除他以外的人,天底下还有比这更简单的要求吗?
浅浅弯了下唇,他擡手,搂住慕容皝玄色宽袍下的腰身,很好脾气地解释:“我是怕……”
“怕什麽?”慕容皝不喜欢解释,也不喜欢听别人解释丶能做就别说。语速飞快地打断:“怕你这几年在外臭名昭着,孤会觉得你配不上孤?孤还觉得孤这几年老了,不如年轻时好看,不过你要是敢嫌弃孤,孤也会杀了你。”
燕王华服的构造复杂,慕容翰正努力摸索,闻言,抽神勾唇答道:“幸甚至哉。”
“孤要是哪一天不想被你看见不好看的样子,命你自毁双眼,你也会?”
“我会的。”神情变得严肃,目光炯炯,将他的手握得很紧很紧:“一定会。说明你在乎我,这是你给我最大的荣宠。”
慕容皝莞尔,停下指尖轻佻的撩拨,郑重低头去吻他的唇。
【略】
要紧关头,慕容皝突然在下面问:“孤想立道明做世子,你以为如何?”
“啊?!”慕容翰始料未及,一个激灵,差点大江东去。
他这次回来,还没来得及跟那群小家夥说上几句话,就被慕容皝抓来寝殿丶丶,哪里知道谁是更适合的世子人选?
不过,这大概就是慕容皝要的效果。慕容翰是明白人,心想自己要是和他们重新産生交集了,心中难免有所偏向。慕容皝不是傻子,难道还需要人帮他分析两个儿子各自的优缺点?
他只是需要一个能站在他这边抵抗朝臣的盟友。
如果把慕容皝当燕王,慕容翰就该明白,少管王家的家事,以一句“人贱言轻,不敢妄议”结束话题就好。偏偏慕容皝此刻又是在他身下的爱人。浓长的眼睫颤了颤,选择直面风暴:“不要这样。”
“你觉得道明哪里不好?”
“不是道明哪里不好,”他知道慕容皝不是昏君,朝堂上并没有太多只爱察言观色的谄媚小人,所以更要说:“而是我不想你孤立无援。”
慕容皝沉默。
“你觉不觉得,宣英其实跟你有点像。”同样是不受宠的嫡长子,他奇怪为何慕容皝不对慕容俊惺惺相惜。
“是,他是跟孤有点像。”慕容皝承认得很大方,“因为孤当年也是那麽过来的,所以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麽。”他一手仍攀着慕容翰脖子,享受着……,另一手垂下,随意往层层纱幔掩住的殿门方向一指:“当年孤就站在那里,心想慕容廆那个老东西怎麽还不死丶怎麽还不把位置给孤腾出来。你猜,现在,宣英心里又在想什麽?”
就是因为有点像,所以才讨厌。年复一年心照不宣地别扭。
“……”他这话说得未免忒露骨,饶是脸皮厚过城墙的慕容翰,此刻都不知道怎麽接。
沉默动了半晌,方眨眨眼睛,艰难道:“你想太多了。”
慕容皝哼了一声,半阖着眼承受:“那你知道孤为什麽喜欢道明吗?”
“不知道。”也是无关能不能私自揣测君心,他真不知道。慕容霸的性格与慕容皝南辕北辙丶一个动一个静,一个热情似火一个冷若冰霜,没有任何相像之处。
可能在慕容皝眼里,兰阙长得比段绫漂亮一点。所谓爱屋及乌,喜欢谁更多,自然连带着喜欢谁的儿子也更多,很合理。
“因为他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