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慕容皝嘴角堆起冷笑,仿佛早已习惯。电光火石间一箭破空,精准贯穿野猪左眼。
箭矢力道妙到毫巅,野猪惨嚎倒地,剧烈挣扎却未立刻毙命。他翻身下马,在野猪垂死的挣扎中,手起刀落,寒光一闪,一对沾血的巨大獠牙已然握在手中。
全场寂静。慕容仁脸色微变。
慕容翰终于找到了手帕,开始帮徐琢清理狼藉。
……
见慕容皝提着獠牙走回,单于脸上却并无多少赞许,反而眉头微蹙,语气中甚至夹杂挑剔:“出箭时还是不够果决。取牙时又杀气过重,不够从容。”
慕容皝始终无喜无悲,将獠牙奉上,声音毫无波澜:
“谨记单于教诲。”
“……”
“这也太……”这戏看得连队伍最外圈的徐琢都短暂忘记了自己目前的狼狈,跟慕容翰私语:“不至于吧,当年我就抓了只鸡回来,单于都夸我是可塑之才必堪大用,还赏了我家一大堆绫罗布匹,到现在还没用完。”
慕容翰随口“哦”了声:“我也差不多吧。”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
先前跟徐琢躲在後面摸鱼,好说歹说,终于让这厮开口讲起慕容皝小时候的那些是是非非。
他常年在地方防线镇守,要不就在前线砍人,对大棘城里的人事所知甚少,很多都是头一回听说。
比如慕容皝年幼时还有个关系很好的弟弟。虽然那个弟弟是庶子,但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天天黏在一起。
“不对啊,”慕容翰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我要不在大棘城,你不也不在吗?你怎麽会知道慕容皝跟那个弟弟关系很好?”
“谁叫我家亲戚多。”徐琢扶额:“七大姑八大姨天天来跟我娘东家长西家短的,每次休假回去,八卦都能听饱,压根不用吃饭。”
“行吧,你继续。”
“等等,我怎麽感觉你最近很关注皝殿下?是我多心了吗?”
“……不然呢?”
“好吧,我继续。”
“……”
慕容皝生性孤僻冷淡,别人不理他,他也不理别人,唯独对和自己差不多时辰出生的异母弟弟独具钟情。
钟情程度未知,但愿意为弟弟放弃大棘城的锦衣玉食丶主动陪对方去西边某小城,一待就是好几个月。
单于当时并不在意,因为此城人口多为老弱病残,粮食连年歉收,被其他部落盯上的概率微乎其微。
说白了,无非让两个孩子换个地方玩,过段时间再把他们接回来。
“这就叫天有不测风云了,”徐琢咂咂嘴,“段涉复辰还真突然率军来攻,血洗城镇。皝殿下那个弟弟……没能逃出来。有传言说尸体被挂在城头示衆,也有说被段部骑兵当衆开膛破肚。反正,皝殿下肯定是亲眼看着他没的。”
慕容皝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连夜冲回大棘城。没人知道他那晚跟单于说了什麽,只知道天将亮时,单于一脚将他从寝宫踹出来,踹得他吐血当场。
动静闹得很大,守在外面的侍卫都听见单于的怒吼,大意是斥责他为一介庶子竟敢妄言复仇,欲陷全族于死地,骂他痴心妄想,不自量力。
慕容皝似乎争辩了几句,换来的只有更狠的耳光。最後单于扔下一句:“想驯段部的烈马?你差得远,简直痴人说梦!“,扬长而去。
彼时慕容仁已出生,所有人都以为慕容皝要完蛋了。”
“後来呢?”
“後来?”徐琢皮笑肉不笑:“後来单于大人就亲自押着皝殿下丶去向段部各将领赔礼。”
“啊?”慕容翰只知道当年与段部爆发过冲突,然而那时他忙着与高句丽斡旋,完全没听闻还有这样一段後续:“谁赔礼?慕容皝?赔的什麽礼啊?”
“那当然是皝殿下,怎麽可能单于大人亲自赔?”徐琢无语:“赔什麽礼我不知道,我又不在场。反正听说单于就坐在上首看着,从头到尾,一声没吭。”
徐琢不带喘地讲完,慕容翰骑在马上,良久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