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离开雪场後,时岚直接被送到了最近的医院。馀月松寸步不离地跟在旁边,时岚的手也被他紧扣着,像一个任性的小孩子。
握着的时间一长,时岚的手都有些麻了,他稍微动了一下麻掉的手,馀月松关切的声音立马传到耳边。
“是哪里不舒服吗?”
馀月松的眼睛微微睁大,里面充斥着关心和後怕。这样的在意时岚从来没有体会过,无论是小时候发烧到快脱水还是上辈子打杂工时一次又一次的受伤,这样的感情对他来说就像小时候隔着橱窗看自己喜欢的东西,他渴望却遥不可及。
时岚别扭地移开眼,但是手却还是任由馀月松抓着。
医院靠近雪场每天因为滑雪摔断腿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即使是急诊也得排队。隔着墙时岚都能听到诊室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这样一对比,时岚觉得自己身上的伤也不严重,十分心大靠在椅背上打盹,好像被困在雪地里几个小时的人不是他一样。
相比与时岚的游刃有馀,馀月松的表情逐渐焦躁起来,是馀月松四平八稳的继承人生涯里十分罕见的表情。时岚睡得不熟,下意识用手指轻轻勾了一下馀月松的手心,像是安抚。
“40号请到急诊诊室就诊。”
馀月松把时岚叫醒,搀着对方走进诊室。医生是个看上去就经验丰富的老头,眼镜半掉不掉地挂在鼻梁上。
“滑雪的时候怎麽了,摔了还是撞树了?”医生瞥了眼时岚身上还穿着的滑雪服随口问道。
“摔了。”
“把鞋脱了,待会去拍个片检查。”
时岚乖乖地点了点头。
“医生,你把他别的检查也一起开了吧,他还在雪地里坐了几个小时。”馀月松适时插嘴道。
“年轻人你搞行为艺术呢?”医生难以置信地看着时岚。
时岚尴尬地抓了抓脸,下意识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馀月松,但馀月松脸上的表情也如出一辙。
“摔的时候手机正好也摔裂了就。。。”时岚边说边瞄着馀月松的表情,看着对方的脸色越来越黑,他识相地闭上嘴。
馀月松不敢想象时岚的速度有多快才会摔倒时把手机都摔裂了,看着时岚乖巧的表情,他忍了忍。
“不是很严重,有点冻伤,还有腿上应该是扭了等下去拍片看看是不是骨折了。别的检查也给你们开好了,明天直接过来检查就行。”
此时已是深夜,很多检查要等到明天才能做,时岚阻止了馀月松想把他拉到私人医院的想法,乖乖地按照医生嘱咐去拍片。拍片结果出来,只是扭伤,不知为何时岚松了一口气,谢过医生後时岚把馀月松拉出诊室去挂水。
馀月松的脸色很差,但是搀扶的动作却很温柔耐心。时岚挂上水时,已经是半夜两点,看着馀月松熬出的黑眼圈,劝说道:
“你要不要回去休息,只是打个针而已。”
馀月松没有回答,只是又後怕地抓着时岚的手腕,像漂泊的船用灯塔确定方向。时岚又劝了几句,劝不动最後干脆由着馀月松去了。
抓着时岚的手,馀月松从後怕中冷静下来,头脑也恢复到了之前的正常水平。
“你不是在雪道上滑的吗,为什麽几个小时都没有人看到你。”
时岚听到馀月松要翻旧账,赶忙装作什麽都没发生,眼睛一阖:“我困了,明天再说吧!”
馀月松也不需要时岚的解释,脑子稍微一转就能回忆起时岚摔倒那地方的周围环境——人烟稀少,树木密集,动物都不见几只。
“你是故意去人少的地方?”馀月松的语气压低,声音里的那种特殊的磁性此刻也因为害怕而荡然无存。
时岚见躲不过去索性张开眼睛,点了点头。
“为什麽?”
时岚微微一愣,为什麽?
时岚骨子里就是一个天生追求刺激的人,他的前半生是一场落子无悔的游戏,每一次选择或成就他或毁掉他。他从害怕面对到享受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追求刺激就是时岚的人生基调。他张了张嘴,不知道如何解释。
时岚的小表情尽入馀月松的眼底,他知道追求刺激是时岚的本能,但是他无法接受时岚不要命地追求。
他现在见到了一次,说明之前有过无数次之後也会有无数次。馀月松心中那些深藏着不敢暴露的阴暗想法又翻涌上来,但是最後他也只是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