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绪很快地发现,接受陆鹤闲的爱事实上确实比拒绝他更容易。
接吻,标记,zuo爱,一起生活,这些事情他们本来就已经在做。
转变是微妙而缓慢地发生的。
他们仍然会像往常一样斗嘴,说一些毫无意义的话,说很多很久。
陆绪还是会动不动就嫌他哥管得太多,会在睡前忘记回消息,也依旧不太擅长回应亲密的举动。
但某些小细节开始慢慢变了。
他不再躲开陆鹤闲无意间触碰的手指,也不会再在对方靠得太近时下意识往后退,反应过来以后再逼迫自己不再躲避。
会在睡觉前靠过去一点,把脸埋在陆鹤闲的肩膀里,鼻尖蹭着他的衣领,然后在陆鹤闲具有助眠功能的信息素里沉沉睡去。
有几次醒来,天还没亮,陆鹤闲还在沉睡,呼吸均匀而缓慢,睫毛轻轻颤抖。
陆绪会想到小时候自己睡不着,非要缠着陆鹤闲一起睡,陆鹤闲不太高兴又忍让的表情。
也会想起那时候他醒来会做的事。
不乖的时候,没大没小地捏陆鹤闲的脸,戳陆鹤闲的嘴唇,把他的哥哥吵醒,然后被很不爽的提溜起来,陆鹤闲会骂他“臭小狗”,把他赶回自己的房间,反锁房门。
乖的时候,小心翼翼拿起陆鹤闲的手臂,放在自己身上,埋进陆鹤闲怀里,闻到他身上具有助眠功能的信息素气味,非常迅速地再次睡着。
然后陆绪缓缓地贴近,从背后环住陆鹤闲,耳朵抵在陆鹤闲的肩胛骨上,听他心跳,听到心跳平稳地敲击在自己的耳膜上。
等待再次入睡的过程中,陆绪会想起曾经的挣扎,第一次察觉陆鹤闲心意时的震惊与痛苦,想起他们共同经历的所有事情。
他仍然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发生,如何公布他们的关系,如何结婚,如何永远在一起,如何面对舆论和不确定的未来。
但他确信自己会坚定且幸福。
这一年的除夕,他们仍在一起度过。
陆鹤闲在家宴的餐桌上,用一种平淡而正式的语气公布了他们的血缘鉴定报告和陆绪的Omega性别,毫不犹豫地打断了所有即将到来的催婚言论,微笑着对在座的人说:
“我们在一起了。”
他的语气很轻,像是在工作会议里做一个平常不过的总结发言,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强调。
但这句话却如同石子落进平静的湖面,涟漪荡开,全场都为之安静了至少三秒,才有一道瓷碗轻轻落回碟子边缘,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桌上人们的脸色各不相同,有人低下头,有人诧异,有人咳嗽一声掩盖自己的尴尬。但那些反应对陆绪而言都是似有若无的,甚至可以说毫无意义。
他并不在乎。
就算世界不允,世人轻鄙,爱也会承认它自身的高尚。
家宴结束后,夜色渐浓。
爆竹声开始在城市各处零落地响起,远的模糊,近的清脆,密集又断续,如同某种古老节律的脉搏,在岁末的夜里低低震荡。
窗外飘着雪,比黄昏时更大了些,雪粒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打在落地窗上,像一层温柔流动的银纱。
陆绪裹着毯子窝在窗边的沙发上,双腿蜷着,膝盖顶在下巴边。
他看着远处烟火在半空中炸开,映得雪幕一亮一灭。
陆鹤闲走过来,从背后坐下,将他抱进怀里,用鼻尖慢慢地蹭他的腺体,低声问:“今天我可不可以永久标记你?”
陆绪没转头,盯着窗外的雪,嘴角却轻轻翘了一下。他慢吞吞地答:“陆鹤闲,你向我求婚就这么草率?”
陆鹤闲笑了一声,语气故作无辜:“那你想要什么?要戒指?要仪式?要我单膝下跪?”
陆绪想象了一下,撇撇嘴说:“好肉麻哦。”
他们之间总是缺少一些仪式感。
一年多前,一个毫不起眼的晚上,一场草率的临时标记揭开了一切的序幕;几个月前,一个情绪所致的吻之后决定在一起,没有明确的表白与承诺,甚至连纪念日应该是哪一天都无法确定。
在一起生活了太多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足够懂对方。仪式感在他们之间似乎多余,甚至有些滑稽。
陆绪认为仪式感确实是不太需要的东西,至少他和陆鹤闲之间不太需要。
但就在陆绪准备换个话题、继续嘲笑这个略显老套的问题时,陆鹤闲突然松开了他,从沙发站起,缓缓在他面前单膝跪下。
陆绪一怔,身体下意识绷了一下。
只见陆鹤闲从睡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丝绒方盒,姿态笃定地打开。
里面是一枚戒指,设计简单,没有繁复的花纹,表面是冷白金属色,在屋内温黄的灯光下泛着细致的光。
“你的意思是这样吗?”陆鹤闲抬起头,脸上带着笑,像是还在逗他,仿佛这只是一个玩笑的延续。
怎么会有这样的求婚?
发生在卧室里,两个人都穿着睡衣,头发微乱,脚下是一条随手丢开的毯子,身旁的小狗正蜷成一团打瞌睡。
没有蜡烛,没有花束,上一秒还在聊晚会的节目有多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