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也不全是生理性的。
我想到许多事情,想到他离开后我的迷茫,痛苦,挣扎,绝望和寻找。
也有很多问题和埋怨。
譬如为什么我不回消息他就不能再发几条。
如果我收到,我会等的,不管他是真的很快回来还是和如今一样花费整整十年。
答案我知道,其实很简单,陆鹤闲制造的误会让晏云杉生了一场闷气,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因为我没有哄他三次,所以他不能“很勉强”地原谅我。
但这场闷气生的实在是太久了。
就算我没有哄他三次他就原谅了我,这也太久了。
久到他变了,我也变了。
所有青春少年时代有关初恋的阳光微风和花香,都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影子,供我追忆爱恋的只剩下那段时光,对某个特定的人的爱恋早在十年的等待里磨损到所剩无几。
哪怕晏云杉不愿意承认,我也明白他爱我。
但太迟了,我早已无法像少年是那样赤忱而专一地恋慕他一个人。
我们在各自的耳边喘息,身体贴的很近,晏云杉的怀抱其实很热,和他看起来的样子一点也不一样,在我不知道多少次到达高潮的凌乱里,他终于在我耳边喃喃:“……我是爱你。”
他很勉强,也很痛苦地承认了。
骄傲如他,也只能很苦涩地去剖白承认,承认自己仍然在爱一个不再爱自己的人,甚至做下卑劣疯狂的事情,渴求无所谓将来和永远的一时欢愉。
“……我很后悔。”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两句话都是气声,但我很轻易地听到了。
而后从他眼里淌下的液体将我的脖颈烫伤。
我究竟犯了什么弥天大错,让晏云杉二十四小时内因为我二度落泪。
他埋在我的颈窝和我的身体最深处,每一次贴近和啄吻都用尽全力。
“真的很痛吗?”晏云杉忽然很闷地问。
“什么?”我没有懂,“现在……不痛。”
“……我走的时候。”他问,
我安静了一会儿,告诉他:“疼的。”
“很疼。”
他停下来,拥抱变得过分用力,不知是因为收得太近的手臂还是因为过分压抑的沉默,呼吸变得很困难。
晏云杉是一个别扭的人,我一直都知道,其实有些东西从未变过。
阐明爱与后悔已经用尽他的所有自尊心,他说不出安慰也说不出道歉。
牙关咬紧,眼泪先流出来替他表达。
我明白的。
我不想再怪他,却也不想再爱他。
我知道这就是我的错,但我并不打算改正。
床头柜上的乐高小狗很安静地蹲坐,我也很安静地等待。
因为我也不想安慰他,更不想再哄他三次,直到他不再流泪不再难过,“勉强”地原谅我。
我也有不明白,比如为什么晏云杉此时此刻也能悲伤到哭?
他不是爱我吗?标记爱的人不应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吗?为什么他会哭?
好吧,我也哭过,但那时候是因为陆鹤闲搞得我很痛。
并且,我也并不是用想和他这样的那种爱法在爱他。
至于问出这个问题,我也并不后悔。如果有机会,我还会问一百次一千次,直到得到我想要的正面回答。
我不明白为什么爱我也能选择离开,把我留在原地等待,就算是我们之间有这样的误会与错误我也不能明白。
就我本人而言,那时候我爱他,所以如果我收到了他的消息,或者他让我跨越大洲去B国找他,无论如何,只要他向我伸出手,又或是递出一个眼神,告诉我他爱我,他需要我,就算被我爸打断腿关在家里,我也会从窗户跳出去,爬到机场飞去找他。
因为我恨等待,我明白和爱的人待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珍贵。
明白这个道理的时间很早,在母亲去世之后我一直在想,要是她病危的时候我一直陪在她身边该有多好,如果爱,就会想时时刻刻陪伴,我只能看到眼前,所以只争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