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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心魔（第1页）

第28章心魔

苏柏宁近些日子上课总感觉浑身不自在，仿佛有股微妙又难以言说的力量将他裹住。他想要专心听讲，却总能敏锐察觉到角落里潜藏着一道目光，正悄无声息地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隐匿在暗处，带着执着，让他心湖泛起涟漪。

他不动声色地用馀光探寻这目光的主人，眼珠缓缓转向左边，便瞧见任载阳像受惊的飞鸟般迅速收回视线，动作慌乱且仓促。苏柏宁似乎明白了，这些天偷偷打量自己的就是任载阳。

犹豫片刻後，苏柏宁悄悄递给任载阳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的脸上是不是有什麽脏东西？”

任载阳接过纸条时满脸诧异，他稍作停顿，回了一个大大的问号，那问号笔画潦草，似在掩饰内心的紧张。

见此，苏柏宁无奈，又写道：“我看你一直盯着我，所以就想问一下。”

任载阳看着这行字明显迟疑，手中的笔不停转动，却迟迟未落，犹豫许久，才在纸条上回了几个字：“没有，我在看表。”字迹较平时来看拘谨了不少，好像在藏着不愿被人洞悉的心思。

苏柏宁仍心存怀疑，继续写道：“好吧，还有几分钟下课。”

任载阳再次迟疑，心虚地瞥了一眼时钟，随後在纸上写下：“十分钟。”

当心底萌生出对一个人的喜欢，一举一动便会被对方支配，既渴望相伴，又怕爱意被察觉，言行举止因而变得小心翼翼。

任载阳不知，感情即便遮掩，也会通过不经意的细节泄露，比如惊慌失措的眼神丶不合理的谎言。他与苏柏宁之间隔了一层薄窗纱，只要苏柏宁走近查看，便能窥见里面的光景。可苏柏宁似乎不愿捅破这层窗户纸，或许在他看来，即便两人关系再好，也需保留距离，彼此互不侵犯，情谊才能长久。

任载阳起初坚信朋友间应坦诚相待，毫无遮掩，心事皆可坦白。如今却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那秘密在心底生根发芽，挠得他心痒。他多次想告知苏柏宁，却缺乏勇气，怕因此失去挚友，从而形同陌路。

他不禁开始回想过去与苏柏宁相处的每一个点点滴滴，那时候的他们，那麽纯洁无暇，清澈的眼眸装满了对彼此和未来的遐想。他们一起走过了人生中最值得回忆的一条路，把所有的美好全都留存在那段记忆里，现在的他，似乎不满足于那些，他想要深入苏柏宁的内心，但他却发现，那里筑起了一堵高墙，于是他试图将那堵高墙推翻，但伸出的手又迅速缩了回来。

“不，我喜欢他，但我不想霸占他，那会让他为难。”

阳光是吝啬的，它不愿将自己的温暖与光亮分享给每一片大地，于是有的野草，一辈子只能生活在阴暗潮湿的洞xue里，它们以各自的方式，展现着顽强的生命力，它们在自己的世界，扮演自己的主角，默默诉说着这个世界的冷漠。

“我多想牵起你的手，但我没有足够的勇气。”

然而，人总是贪心，难以满足。任载阳渴望苏柏宁时刻相伴，便每日绞尽脑汁创造与苏柏宁独处的机会。在苏柏宁看来，那些看似偶然的相遇，更像任载阳精心编排的表演，虽演技拙劣，却用心良苦。

放学後，夕阳馀晖洒在校园小径，两人如往常般骑车回家。只有此刻，任载阳才能借朋友的名义坐在苏柏宁後座，默默感受对方後背传来的温暖，那温暖透过衣衫渗进心底，令他沉醉。

任载阳发觉，以前与苏柏宁相处时很轻松自在，他们彼此总有说不完的话，整日粘在一起也不觉尴尬。如今待在苏柏宁身旁，却多了几分刻意，相处模式不再自然，似有东西横亘其间，让他无所适从。

每晚，夜色笼罩世界，任载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断复盘当天与苏柏宁相处的细节，从对视丶对话到小动作，皆细细拆解回味，而後思索次日相处方式，种种想法交织缠绕，让他难以平静。

有时，睡前他也会陷入幻想，如同在编排浪漫偶像剧。

“那个……我喜欢你”，他仿佛能听到幻想中的自己略带羞涩又饱含深情的声音。

“我其实早就知道了，我们在一起吧”，苏柏宁的回应似近在耳边，温柔得让他心颤。

“啊……真的吗”，他像一个不敢置信的孩子，眼中满是惊喜。

“是的，珍珠都没有这麽真”，那话语坚定得让人心安。

想到此处，任载阳脸微微泛红，心跳加速，他沉浸其中，激动地在床上打滚。有次于文清半夜起床上厕所，听到这动静还以为他在做噩梦，便赶忙进去安慰，弄得任载阳不知所措。

次日，任载阳仍坐苏柏宁後座，微风拂过，他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那是苏柏宁身上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任载阳没忍住，像贪恋花蜜的野兽般肆意闻起来，却被苏柏宁察觉。

“好闻吗？”苏柏宁打趣问道。

“我……闻什麽？”任载阳脸涨得通红，眼神惊慌，若苏柏宁回头，定能瞧见他通红的脸与慌乱神色。

“我妈昨天给我把校服洗了，用了薰衣草的洗衣液，我觉得味道很好闻。”苏柏宁坦然解释。

“嗷嗷，这样子啊，那我闻一下。哇，确实很好闻诶。”任载阳努力展现着自己拙劣的表演，假装刚闻到，夸张地说道。

苏柏宁没再多言，只是咧嘴笑了几声，那笑声似藏着别样的意味。

任载阳内心翻江倒海，他担心苏柏宁察觉到自己不自然的行为表现後讨厌自己。虽觉得以自己对苏柏宁的了解，对方肯定不会如此，但他仍控制不住地担心，怕自己在对方心中形象受损，更怕对方洞悉自己的心意，那後果不堪设想。

临近期末，校园氛围紧张，大家都忙于复习，毕竟期末考试的成绩关乎分班结果，谁也不想从尖子班掉下去，只能争分夺秒埋头苦学。

任载阳今天一早上都没能和苏柏宁搭上话，课上，苏柏宁全神贯注听讲，对任载阳的示意毫无反应。课下，苏柏宁跑去办公室问问题，直到上课才回来。这让任载阳懊恼不已，似精心准备的演出没了观衆般失落。

“平常也没见他这麽刻苦，这几天突然发奋图强，太反常了，除非……”任载阳皱眉，心里揣摩苏柏宁这样做的原因，“除非……他在故意躲着我……”想到此，任载阳心痛，不禁回想自己近期行为，好像确实越过了朋友的界限，让苏柏宁为难了。或许，他应该与苏柏宁保持正常朋友的相处模式，可怎样才算正常，他挠头苦思，只知正常朋友不会偷偷闻对方衣服上洗衣液的香味。

就在他绞尽脑汁思考该如何与苏柏宁恢复以往正常相处模式的时候，刚一走进班级，便瞧见苏柏宁静静地站在窗前发着呆。阳光倾洒过来，仿佛给苏柏宁的身体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照亮他整个人的轮廓。

“以前怎麽就没发现呢，他……竟然这麽帅……”任载阳一下子就呆愣在了原地，目光痴痴地落在那宛如画卷般美好的光景上，整个人都有些出神。不过，他很快就从这有些迷离的幻想中清醒过来，接着用力地朝着自己的脸颊扇了两巴掌，试图让自己彻底清醒。

“不行不行，那可是自己的好朋友，可不能有这样的想法……”他在心里默默地告诫着自己。旁边的同学瞧见他这般奇怪的举动，还以为他出了什麽状况，赶忙走上前来，一脸关切地询问着他，这可把任载阳弄得尴尬极了，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根。

他的目光又一次不自觉地投向了苏柏宁，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冒出了一个挺有意思的主意。

“看他这会儿正在发呆，不如……悄悄地走过去吓他一下？”任载阳暗自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挺巧妙的，在他看来，朋友之间最为正常且热络的相处模式，那就是互相打趣丶彼此打闹，这样做不仅能够巧妙地化解两人之间可能存在的尴尬氛围，还可以进一步增进彼此之间深厚的情谊。

于是，任载阳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朝着苏柏宁所在的方向走去。随着距离苏柏宁越来越近，他的心跳也莫名地加快了几分，随後，他猛地伸出手，一下子抓住了苏柏宁的胳膊，同时还大声地叫了出来。

毫无防备的苏柏宁着实被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像受惊的兔子一般跳了起来，紧接着便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自己心脏的部位，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痛苦极了，仿佛心脏都被吓得差点停止跳动了一样。

前一秒还在为自己的“杰作”而暗自幸灾乐祸的任载阳，这会儿脸上瞬间就露出了担忧的神色，他又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查看苏柏宁的状况。

“你……你没事吧……我……实在是对不起啊……我真没想到你会被吓成这样……”任载阳此刻在心里不停地责骂自己，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天底下最愚蠢不过的大笨蛋，典型的成事不足败事有馀。

苏柏宁轻轻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并没有什麽大碍，或许是担心任载阳太过担心自己，便强撑着站起身来，勉强挤出一丝苦笑，说道：“没事的，你小子，走路一点声儿也没有。”

然而，任载阳分明看到他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着，心里的愧疚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他满是关切地问道：“我……我带你去看看校医吧……”说着，任载阳伸手想要拉住苏柏宁的手，却被苏柏宁轻轻地挣脱开。

“没事哒，我只是胆子比较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