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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奇怪的他下（第2页）

自那日後，孟言便绞尽脑汁地创造与苏柏宁见面的机会。每至中午时分，阳光倾洒在篮球场上，少年们的身影跳跃奔跑，挥洒着青春的汗水。孟言总会怀揣着一瓶还带着凉意的水，目光紧紧锁定在人群中的苏柏宁身上，待他下场休息，便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递上那瓶水，眼中满是羞怯与期待。

後来，孟言又千方百计打听到苏柏宁是语文课代表，于是，每天去办公室帮老师抱语文作业便成了他最为期待的时刻。他总是早早地等在办公室门口，待苏柏宁一来，便主动迎上前去，接过那一大摞作业，仿佛那沉甸甸的作业本，承载着的是他满心的欢喜与靠近苏柏宁的渴望。

任载阳这些天心里像是堵了一团乱麻，烦闷不已。他自己也搞不明白，为何对孟言的厌烦之感愈发浓烈，那情绪就如同疯长的野草，在心底肆意蔓延。

直到这天放学，天边的晚霞如燃烧的火焰，将整个校园都染得一片绚烂。孟言却似全然未觉这美景，他匆匆拦住苏柏宁的去路，嘴唇微微颤抖，似有千言万语在喉间涌动。

“万……万安，有句话我其实想对你说很久了。”孟言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紧张与期待交织的情绪。

苏柏宁下意识地同任载阳对视一眼，随後将目光移向孟言，心里满是好奇与疑惑，回应道：“那……您请讲。”

“你……你总是在我落寞的时候出现，如同黑暗中的一束光，将我从那仿佛万丈深渊的孤寂与绝望中拉了出来，我……我真的特别感激……真的……”孟言说着，激动的心情似有股强大的力量，感染着他的思绪，化作眼角泛起的点点泪花。

“没记错的话，我好像只帮过你一次吧。”苏柏宁微微皱眉，有些疑惑地说道，任载阳听後赶忙咳嗽一声，而後轻轻地捣了捣苏柏宁的胳膊。

“不……你全都忘了……没关系……我都记着……”孟言的话语被一阵哽咽截断，他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随後鼓足勇气开口：“我只想……让你永远陪在我身边……”

苏柏宁和任载阳顿时一脸茫然，似乎完全没理解他这话中的深意，只是愣愣地站在那儿。

孟言似乎也察觉到对方并没有理解自己的心意，此刻他的脸涨得通红，显得愈发羞涩，他低下头，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轻声说道：“我……我喜欢你……”

两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弄得不知所措，他们满脸惊愕，不可置信地再次齐声问道：“你说什麽？”

孟言的眼神瞬间黯淡无光，方才还洋溢着笑容与满心期待的脸庞，此刻已被紧张和恐惧所占据。他颤抖着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几步，嘴里喃喃自语着：“不……你不是……你不是万安……”话音未落，便猛地转身，拔腿就跑。

苏柏宁见此情形，擡脚就要追赶，却被任载阳拦下。任载阳让他别冲动，先让对方冷静冷静。苏柏宁则一脸担忧，他不想孟言因自己而难过，于是决定明日抽空向孟言解释清楚自己的内心想法。

夜阑，月色溶溶如水，透过叶影斑驳，洒于苏柏宁窗前。他静处桌前，望那清冷月华，若有所思。

“万安？白月光孤儿院？”

他似乎想起了什麽关键的事情，赶忙从口袋中掏出苏柏宁的手机，随後打开浏览器，手指有些颤抖地输入关键词，开始查找那条关于白月光孤儿院的新闻：2017年4月26日，蓝城市白月光孤儿院发生特别重大火灾……其中，有一名男童因协助消防队救援不幸牺牲……请你记住他的名字，他叫程万安……

“是他？”任载阳瞪大了眼睛，心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第二天，阳光依旧如往常一样，毫不吝啬地洒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将整个校园都笼罩在一片温暖的金色光辉之中。任载阳却无暇顾及这美好的景色，他怀揣着那颗因激动而怦怦直跳的心，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个惊人的消息告诉给苏柏宁。

见到苏柏宁的那一刻，任载阳便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透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劲儿，说道：“你知道吗？我昨天发现了一件超级惊人的事儿，关于孟言和那个程万安的！”

“哦？”苏柏宁一脸疑惑地问道。

任载阳便将昨天查到的新闻内容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说完後，他的眼中依旧闪烁着光芒，兴奋地接着说：“咱要不把我之前画的那本漫画当作礼物送给孟言？算是留个纪念。”

苏柏宁听了，却只是沉默着，微微低下头，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凝重，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你觉得不好吗？”任载阳见苏柏宁半天不说话，心中越发疑惑，忍不住再次问道。

“还是算了吧，这也许对他而言是一种伤害。”苏柏宁缓缓地摇了摇头，眼中透着一丝无奈与悲悯。他擡起头，望向远方，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之中。

任载阳有些不理解，他实在不觉得这有什麽不妥之处啊。在他看来，把那本充满着美好寓意的漫画送给孟言，既能让孟言感受到曾经有人如此勇敢地守护过他，又能给他留下一段温暖的回忆，让他意识到自己也曾经被人深深地爱过，这明明是一件好事呀。

可苏柏宁却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昨天，就因为自己一时冲动，帮孟言出头，结果却让孟言想起了自己那位在大火中不幸离世的故友程万安，以至于孟言的情绪出现了极大的波动，甚至産生了幻觉，误以为自己就是程万安。然而，自己终究不是真正的程万安，一旦孟言最终明白真相，必定会受到更深的伤害。

是啊，对于那些恋旧且缺爱的人来说，美好的回忆有时也会成为一种残酷的惩罚，只会让那原本就破碎的心更加支离破碎。

任载阳渐渐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确实有所不妥，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现在准备去找孟言，你要跟我一起去吗？”苏柏宁看着任载阳，轻声询问道。

“算了吧，你俩的事，我过去凑热闹多让人家尴尬啊。”任载阳摆了摆手，笑着拒绝了。

虽说嘴上拒绝了，但任载阳心里却还是很好奇苏柏宁到底会怎麽跟人家解释，于是，在苏柏宁转身离开後，他便悄悄地跟了上去。

苏柏宁与孟言在楼梯口不期而遇，两人面对面站着，气氛略显尴尬。任载阳则小心翼翼地躲在楼梯转角处，竖起耳朵偷听着他们的对话。

苏柏宁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在胸腔里沉沉地起伏，仿佛要借此将内心的忐忑与不安尽数压下，给自己鼓足那面对此刻局面所需的勇气。随後，他缓缓啓唇，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轻轻问道：“能和你简单聊几句吗？”

孟言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的光芒，片刻的沉吟後，他轻轻地点了点头，那动作轻柔得如同一片羽毛飘落，却也带着一份默许的意味。

“昨天是我太过鲁莽了，”苏柏宁垂下眼眸，脸上满是愧疚，声音也低了几分，“可能我的举动让你感到不安了，真的对不起。”

孟言见状，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没关系的，都过去了呀。”

苏柏宁抿了抿嘴唇，似是在斟酌着接下来的话语，过了一会儿，他才继续缓缓说道：“我知道你是一个特别好的人，真的，和你相处的这段时间，我能感受到你的善良丶真诚。我也很喜欢你，只是……只是那种喜欢，仅仅是作为朋友的喜欢。我……我不喜欢男生，所以……所以没办法接受你的告白。”说到最後，他的声音愈发低弱，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难以言说的沉重。

任载阳在一旁静静听着，当听到这话後，他的心猛地一揪，瞬间像是被打翻了的五味瓶，各种滋味一股脑儿地涌上心头，那滋味可真不好受。他不禁在心底暗自思考：为什麽苏柏宁一定要如此强调自己不喜欢男生呢？难道说孟言要是个女生的话，苏柏宁就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对方的表白吗？可再仔细想想，苏柏宁这麽回答好像也没什麽错呀，毕竟自己被一个男生无缘无故地表白，换谁都会感到不知所措。不过，将来总会有那麽一天，苏柏宁会遇见一个他真心喜欢的女生，然後和她携手相伴。到那时候，苏柏宁还会和自己继续像现在这样好好相处吗？自己会不会就变成了一个多馀的丶可有可无的人了呢？越想，他心里那股难受劲儿就越发浓烈，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狠狠地揪着他的心，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终于，他还是忍不住长叹一口气，那声叹息饱含着他满心的失落与怅惘，不曾想，这声叹息却偏偏被苏柏宁听见了。

“谁在那？”苏柏宁的嗓音猛地拔高，音量之大，在这寂静的楼梯口处瞬间炸响，那声音里满满的都是警惕。

任载阳被这突如其来的喝问惊得魂飞魄散，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了一下，紧接着脚下就乱了分寸，一个踉跄便往前冲去，身子歪歪斜斜的，差点就以一种极为狼狈的姿势摔倒在这坚硬的地面上。他手忙脚乱地挥舞着手臂，试图找回平衡，好一会儿才勉强稳住身形。此刻的他，满心都是惶恐与尴尬，只想尽快逃离这个让他无地自容的地方。于是，他慌不择路地朝着一旁跌跌撞撞地跑去，那逃窜的背影显得格外狼狈，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被当场抓住的孩子，满脸都是惊慌失措的神色。

苏柏宁并没有看清那人到底是谁，只觉得身形比较眼熟，等他回来时，才发觉孟言已经悄然离开。

自此，孟言如同一片轻羽，消失在他们的生活当中，以至于後来回想起来，仿佛他从来没有与二人相识过一样，只留下那一抹淡淡的丶如同月光下的轻雾般的痕迹，在岁月的长河中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