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吃一回而已……”任载阳声音小得如同蚊子叫,透着心虚。
“行吧行吧,买都买了,那就吃吧,下不为例啊!”于文清看着儿子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终究还是心软,选择了妥协。
得到妈妈的许可,任载阳瞬间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像只欢快的小兔子,屁颠屁颠地往屋里走去,准备大快朵颐自己的外卖。当他走进房间,不经意间瞥见床上多了一个人。他以为自己看错了,赶忙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确定那人正是自己的父亲。
“妈妈,爸爸出院了?”任载阳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对啊,不然你以为我今天怎麽会有时间回来给你做饭?”于文清一边回答,一边继续手上的活儿。
“那他是不是可以起来走路了?”任载阳眼中满是期待,仿佛在等待一个奇迹的答案。
“还不行,医生说彻底恢复的几率不大。”于文清说话间,脚步也未停歇,她走到任载阳身边,擡手轻轻摸了摸任载阳的头,语重心长地对他说:“现在你的任务就是一门心思好好学习,千万别让爸爸妈妈操心。”
任载阳乖巧地点点头,故作成熟地说道:“知道了,你怎麽还把我当小孩子呢?”
于文清听了,忍不住一把抱住任载阳,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容:“你可不就是我的孩子吗?在妈妈眼里,你永远都是个小屁崽子。”
任载阳有些不好意思地推开于文清,嘟囔着说:“我要去写作业了。”
于文清无奈地笑了笑,点点头。
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于文清总觉得任载阳似乎与她越来越疏远了。或许是自己平日里对他太过严厉,又或许是这些年因为照顾丈夫,对他疏忽太多。但这一切,又岂是她能轻易改变的呢?现在这个家,里里外外都需要她来支撑,她就像一根顶梁柱,方方面面都得考虑周全。她只盼望着日子能过得安稳一些,家人平平安安,如此便足矣。
然而,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一场突如其来的流感,如恶魔般席卷了蓝城。部分学校出于无奈被迫停课,学生们只能居家上网课。
任载阳坐在书桌前,看着手机屏幕上老师的授课画面,心中却满是焦虑。网课的效果远不如在学校课堂,网络时不时就会出现卡顿,老师的声音也因此断断续续,再加上手机屏幕太小,导致他难以集中精力。周围环境的干扰也让他心烦意乱,窗外传来的嘈杂声,家里偶尔响起的电器声,都像一只只小虫子,不断啃食着他的耐心。
他眉头紧锁,眼睛紧紧盯着屏幕,试图跟上老师的节奏,可那些知识点却像调皮的小精灵,在他眼前乱蹦,怎麽也抓不住。他心急如焚,手中的笔不停地在本子上划动,却怎麽也写不出完整的思路。“这怎麽办?这样下去的话,中考肯定考不好。”任载阳心里暗暗着急,额头上渐渐冒出细密的汗珠。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焦虑越来越严重。晚上,他躺在床上,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中考失败的场景,父母失望的眼神,同学们的嘲笑。他翻来覆去,怎麽也睡不着,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渐渐地,他出现了心理问题,变得精神萎靡,对学习越来越抵触,学习成绩也如断崖式下跌。
于文清看着儿子那不堪入目的成绩,也开始陷入焦虑,仿佛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一天晚上,老师将学生的成绩依次发到家长的手机上,于文清看到任载阳那触目惊心的分数时,心中积压已久的怒火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她猛地将手机重重地摔在桌子上,手机与桌面碰撞发出的“砰”的一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她手指着成绩单,眼睛瞪得如同铜铃,声音尖锐地吼道:“你看看你考的这是什麽玩意儿?每天上网课的时候,你都在干什麽?马上就要中考了,你怎麽还能这麽不认真!”
任载阳被母亲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一哆嗦,头深深地低了下去,不敢去看母亲那充满愤怒的眼神。他的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仿佛那是他此刻唯一的依靠,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如同冬日里的残雪。他心里满是委屈,小声地辩解道:“我……我也想好好学……但……但我不知道为什麽,就是没办法学好……”
“没办法?别人怎麽就能学好?你就是自己不想学!”于文清根本不听他的解释,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将积攒已久的怨气在此刻全都发泄出来,继续大声数落着,“你爸爸生病,我一个人又要照顾他,又要操心你的学习和生活,我容易吗?你就不能给我省点心,好好地学习吗?”
任载阳听着母亲的指责,心里像被一把锐利的刀狠狠地刺痛了一下。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无力说出口。他觉得母亲根本就不理解自己,在她眼里,似乎只有成绩,只会一味地指责。他咬着嘴唇,下唇都被咬得泛白,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心里的委屈和愤怒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在他的胸膛里肆意地燃烧。从那以後,每次面对母亲,他都感到无比压抑,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枷锁紧紧束缚住。他越来越害怕和母亲交流,每一次与母亲对话,都像是一场痛苦的煎熬。
学习的压力和家庭的压力,如同一场暴风雨,不断地冲击着他脆弱的心灵。两种压力交织在一起,让他仿佛置身于无边的黑暗之中,喘不过气来,心理问题也愈发严重。
又是一个静谧的夜晚,万籁俱寂,唯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声。任载阳躺在床上,双眼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终于忍不住,无声地滑落,打湿了枕头。他实在无法承受这种痛苦,内心的压抑如同即将决堤的洪水。犹豫再三,他缓缓地拿起手机,手指在通讯录上停留了许久,最终还是鼓起勇气,给苏柏宁发去了信息。不一会儿,他便如愿等来了苏柏宁的一条语音回复:“这麽晚了,怎麽还没睡呀?”
听到好友那熟悉而又温柔的声音,任载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仿佛堤坝崩塌,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边抽噎着,一边颤抖着手指发信息:“我真的好难受啊。我妈天天骂我,我学习也学不好,我觉得自己好没用,什麽都做不好……”
任载阳的心中何尝没有愧疚之情呢?他知道妈妈每天都很辛苦,所以不想让妈妈因为自己的事情而操碎心,可现在,他却连学习都无法搞定,怎麽能让妈妈省心呢?久而久之,他开始厌恶自己,觉得自己就像是妈妈的一个负担。
苏柏宁在手机那头静静地看着任载阳发来的信息,透过文字,他似乎能够感受到任载阳压抑的哭声,他的心中满是心疼。
苏柏宁稍微整理了下思绪,开始组织语言,想要安慰任载阳,他按住语音,用温柔而坚定的声音说道:“载阳,你千万别这麽想。网课的效果不好,这是大家都面临的困难,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这样。你一直以来都是很优秀的,这只不过是暂时的挫折而已,就像一场暴风雨,总会过去的。”
“可是我妈根本不理解我,她只知道怪我,根本不听我解释。”任载阳继续发来一串文字,苏柏宁能够清晰地从字里行间中感受到他的委屈。
“阿姨可能也是一时着急,毕竟中考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她其实是希望你能有个好未来。但你要知道,你的价值可不是由一次考试成绩来决定的呀。你有那麽多的优点,有自己独特的潜力,我们一起努力,一定可以度过这个难关的。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苏柏宁耐心地安慰着,每一个字都如同温暖的阳光,试图驱散任载阳心中的阴霾。
“真的吗?”任载阳显得迷茫与无助,仿佛在黑暗中摸索的旅人,渴望着一丝希望的曙光。
“当然行啦!你仔细想想,以前我们遇到过那麽多困难,哪一次不是一起咬牙克服了?这一次也不例外,我们肯定能行的!”苏柏宁的声音充满了鼓励,如同响亮的战鼓,敲击着任载阳的心。
在苏柏宁的安慰和鼓励下,任载阳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他觉得自己心中那片原本黑暗如墨的天空,似乎透出了一丝微弱却温暖的光亮,那光亮虽然渺小,却如同希望的火种,在他的心中慢慢燃起。
“谢谢你,有你真好。”任载阳轻声说道,这一刻,他的心中充满了对苏柏宁的感激。
与此同时,于文清躺在床上,思绪如麻。回想起方才对儿子的疾言厉色,懊悔之情如潮水般在心中翻涌。她辗转反侧,床榻仿佛变成了一片不安的海洋,每一次翻身都伴随着内心的挣扎。终于,她再也无法忍受这份愧疚,轻轻地叹了口气,缓缓起身,决定去和儿子道歉。
她轻手轻脚地走向儿子的卧室,脚步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小心翼翼,仿佛生怕惊扰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氛。当她来到卧室门口时,恰在此时,任载阳也正好从里面出来。两人的目光交汇,刹那间,仿佛时间都凝固了。那相视的一笑,如同冬日里的一抹暖阳,虽不炽热,却足够温暖,彼此的心思在这一笑中似乎已被看透。
然而,他们都没有将心中所想明说,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博弈,等待着对方率先打破这略显尴尬的沉默。几秒钟的时间,在这一刻却仿佛无比漫长。终于,任载阳还是没能忍住,他微微低下头,眼神有些闪躲,嗫嚅着说道:“那个……我去上个厕所……”话语出口,他心里一阵懊恼,终究还是不好意思直面和妈妈解释。
于文清看着儿子那局促的模样,心中一阵心疼。她向前一步,轻轻地拦住任载阳,随即将他温柔地抱在怀里,像是拥住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满是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宝贝,妈妈刚才太冲动了,不该对你发那麽大的火,你别怪妈妈好不好?”
任载阳感受到妈妈怀抱里的温暖与真诚,心中的委屈瞬间消散。他也顺势紧紧抱住于文清,轻声说道:“我知道,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