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索的梦魇始于地狱。
当他第一次闯入那片燃烧的硫磺之地,亲眼目睹西奥多,那个曾经与他并肩立于圣光之下的炽天使拥抱黑暗时,某种东西便在他不朽的灵魂深处悄然滋生。
也是魔鬼的手段,自此,一个梦魇如影随形,他梦到自己与西奥多交合。
每一次醒来,他都会记得那种触感,真实得像灼烧着的火焰。
这是绝对的禁忌。
伊索将翻涌的惊涛骇浪压在冰封的面具之下,他脸上依旧是那份属于大天使长亘古不变的冷漠,仿佛那深入骨髓的梦魇从未存在,唯有在无人注视的角落,他眼底深处才会掠过一丝无人能解的疲惫与困惑。
他们要上路了,人类西西里和诺亚的故事还在继续。
对于这对亡命鸳鸯而言,是一场带着摇滚乐,廉价啤酒和肾上腺素飙升的公路旅行。
西西里掌控着方向盘,诺亚慵懒地陷在副驾驶里,车头音响震耳欲聋地嘶吼着狂野的旋律。
他们要么在飞驰的钢铁牢笼里,要么就用盗来的信用卡在某个偏僻的汽车旅馆短暂停歇,劣质香烟的烟雾缭绕,啤酒罐滚落脚边,而狭窄的车后座,则成了他们宣泄恐惧与依恋,证明彼此存在的唯一场所,在那里□□,是他们在逃亡路上汲取温暖和确认对方还活着的唯一方式。
“What?”伊索的脑袋里有属于这个男人的所有记忆,当他发觉两个□□有过厮混交缠的时候,猛地转头,看向身旁倚着破旧旅馆墙壁的西奥多。
西奥多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意:“虽然我知道天使的情感很单一,但都到这份上了,你还这么迟钝么?”
“为什么西西里要一直陪在诺亚身边,宁可放弃唾手可得的前程,甚至赌上自己的性命,你觉得那仅仅是因为福利院的情谊?”
“这不是越线的理由。”伊索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金属,僵硬地反驳,“守护与牺牲,天使对天使也是如此。”
“哦?就比如你对我么?”西奥多突然大笑起来,他笑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我懂,我懂……”他重复着,笑声渐歇。
伊索的眉头却狠狠皱起,拧成一片沉郁的阴云。
汽车旅馆成了他们逃亡路上的驿站。每次用伪造的身份登记,前台那套千篇一律,故作宽容的说辞总会响起:“哦,我们得先说一句,我们接受一切种族,宗教,肤色,以及性取向……玩得开心。”
然后,带着了然或好奇的目光,将钥匙递给这对气质迥异却形影不离的“伴侣”。
西奥多总是走在前面,拿到钥匙后,会回头对伊索勾勾手指,眼神戏谑,拖长了调子:“快来,亲爱的。”
那亲昵的称呼如同毒药,每一次都让伊索的神经微微抽搐。
伊索的抗拒显得生硬,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反而更坐实了前台的猜想。于是,他们总被好心地分配到那该死的大床房。
伊索开始拒绝那张象征着亲密和诱惑的床。他会选择那张窄小,冰冷的沙发,背对着房间中央那片柔软的禁忌之地躺下。
然而,身体的疏远并未带来内心的平静。
相反,梦魇来得更加频繁,更加清晰。
梦中西奥多的气息,触感,甚至羽翼拂过皮肤的微痒,都真实得令人窒息。
梦里的西奥多露出了他美丽的六翼。
所以这是虚假的,令大天使愤怒的。
当伊索醒来时,冷汗浸透了他象征圣洁的长袍,手腕处仿佛还残留着梦中被紧握的灼热。
西西里和诺亚的公路生活远非浪漫的冒险,FBI追踪的阴影如影随形,从一个州逃到另一个州,疲惫刻在眼底,恐惧如影随形。
一次,他们遇到了一位善良的汽车旅馆老板,她会有心送上美味的晚餐和热水,然而,附近一个贪婪的FBI探员盯上了老板,试图向她进行勒索。
西西里和诺亚出手教训了那个恶棍,却也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围捕来得迅猛而致命。
最终,他们被逼入城市边缘一栋废弃大楼的顶层,退无可退。
废弃的化工厂大楼如同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钢铁坟墓,矗立在荒原之上。
风穿过空洞的窗户和断裂的管道,发出凄厉的呜咽。杂乱的脚步声和刺耳的警笛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手电筒的光柱像无数把利剑,在昏暗的空间里疯狂扫射。扩音器里传来冰冷的,最后通牒般的喊话。
他们被逼到了顶楼边缘。冰冷的夜风刀子般刮过脸颊。脚下,是令人眩晕的高度,以及密密麻麻闪烁的警灯,像一片择人而噬的,冰冷的红色海洋。
退路已绝。
西西里背靠着冰冷的水泥护栏,将诺亚死死护在自己身后,手中的枪指向唯一的楼梯口,眼神是困兽般的疯狂和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