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胡可看着被沈驰飞一拳砸晕过去的吉苍,以及旁边抱着枕头哭得撕心裂肺,内容却与生死危机毫不相干的唐吉吉,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揉了揉额角,觉得沈驰飞干脆动手这个举动实在是太明智了。
到了十二点,唐吉吉的“论文悲歌”还在循环播放,吵得人神经衰弱,胡可和孙乔对视一眼,默契地达成了共识——物理静音。
吉苍是最后一个醒来的。
意识回笼的瞬间,脸颊上传来的,清晰而尖锐的胀痛感让他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他抬手碰了碰,指尖传来的触感是明显的肿胀和灼热。
他走到病房角落那面模糊不清的镜子前,镜子里映出一张半边脸颊红肿,带着清晰拳印的俊脸,狼狈又滑稽。
能让他脸上挂彩的人显而易见。
罪魁祸首沈驰飞就坐在对面自己的床上,穿戴整齐,背脊挺得笔直,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
他低垂着眼睫,仿佛在专注地整理自己病服的袖口,连一丝眼风都吝于扫向吉苍。
沈驰飞还在为因为替身事件而生气,他原本是以为自己魅力值很高的,结果是个笑话,他还因为吉苍发现自己对男人有感觉这件事,简直亏了一个太平洋。
“我的病怎么跑到脸上去了?昨天……”唐吉吉的声音冒出来,但他很快闭嘴了,他视线所及,是沈驰飞那张此刻极具压迫感的脸。
灯光自头顶惨白地打下来,将他深刻的五官切割出更加凌厉的阴影,那眉骨本就生得高挺,此刻因为压抑的怒火和某种更深沉的情绪而微微隆起,投下的阴影几乎完全吞噬了那双眼睛,只留下两道深不见底的,寒潭般的缝隙。
唐吉吉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努力想看清沈驰飞眼睛里的情绪,却只捕捉到一片翻涌的,令人心悸的黑暗漩涡,仿佛多看一秒就会被彻底吸进去,碾碎成齑粉。
唐吉吉被吓得一个哆嗦,赶紧缩回了脖子,小声嘟囔着:“飞哥今天好可怕,像要提刀砍人。”
昨晚上发了什么,他脸为什么会痛,这个时候,唐吉吉也不好开口问了。
不多时,到了开工的时间,他们谨慎地铭记对方提供的线索和注意事项。
众人沉默地起身,各自走出病房。
沈驰飞和吉苍的任务是前往阴森冰冷的楼下停尸房。
那绑在两人手腕间的红线,此刻成了沈驰飞宣泄怒火的绝佳工具。
通往地下停尸房的楼梯间光线昏暗,沈驰飞走在前面,步伐又急又重,带着一股无处发泄的戾气。他几乎是拖拽着那根红线在走,根本不顾及后面跟着的吉苍。
“哎!”吉苍差点从陡峭的楼梯上栽下去,他踉跄着稳住身形,手腕被勒得有点疼,看着前面那个怒气冲冲,仿佛要去炸碉堡的背影,吉苍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在空旷的楼梯间带着点无奈的回响:“你生气了?”
沈驰飞脚步不停,背影僵硬,连个冷哼都欠奉。
“我做了什么让你生气了?”吉苍锲而不舍地追问,紧走几步试图与他并行。
沈驰飞依旧沉默,只有脚步声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砸出更重的回音。
吉苍看着他那副“拒绝交流,莫挨老子”的样子,问道:“难道……我昨晚真的强吻你了?”
他摸着下巴,语气带着点困惑,“不应该啊……”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用一种理所当然中透着点暧昧的语气补充道,“我们都做过‘手活’了,亲一下……反应会这么严重么?”
轰!
这句话如同火上浇油,沈驰飞猛地停住脚步,霍然转身,那双总是带着锐利锋芒的眼睛此刻燃烧着熊熊怒火,死死瞪着吉苍,仿佛要把他烧穿,他紧咬着后槽牙,下颌线绷得像块石头。
什么手活?这混蛋还敢提。
看着沈驰飞那副气到快要爆炸,却又因为某种羞耻而无法辩驳的样子,吉苍忽然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试探表情,目光变得认真而直接,声音也沉了下来,清晰地穿透了两人之间冰冷的空气:“沈驰飞,你不是谁的替身。”
他看着对方骤然僵住的表情,一字一句地说,“你在胡想什么呢?”
沈驰飞一愣,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和被戳破心事的惊怒:“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吉苍看着他炸毛的样子,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个极其复杂的弧度。那笑容里带着点无奈,他指了指自己脸上那个依旧红肿刺目的拳印。
“因为,”吉苍的声音不高,“我昨晚其实是清醒的。”
“醒的?”
“是啊,那药片还不能把我影响成唐吉吉那个样子。”
吉苍看着他震惊的表情,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坦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我是故意那么说的。”
“我以为……你会体谅病人,心软一下,亲我一口呢。”他耸耸肩,自嘲地笑了笑,“结果……”他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直接给了我一拳头。”
“看你那么生气,我就知道你肯定是误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替身戏码了。我当时被你打得眼冒金星,疼得要命,又不敢喊疼,更不敢解释,怕你气头上再给我一拳……就只能忍着痛,赶紧装睡了。”